穆楚突然没心情吃饭了,也捧起了果汁，不过没喝，只是轻轻咬着吸管，眼睫垂下去：“苏蔷薇以前跟我说,她跟哥哥在一起了。”
“嗯？”顾惜皱了下眉头，“她干嘛跟你说这个？”
穆楚抿唇,半晌后摇头：“不知道。”
顾惜不屑地嗤了声：“我说苏蔷薇是心机绿茶吧,居然还跑你跟前炫耀,有病！如果在我面前说大话,我肯定拉着她去找我哥哥对峙！”
穆楚没说什么,笑了下：“先吃饭吧,不说她了。”
——
司念和谭怡然跟穆楚不是一个班,饭后回了自己教室。
因为苏蔷薇这个话题,穆楚心里闷闷的，拉着顾惜去了操场。
早上下了场雨,这会儿温度没那么高,风吹过时还有丝丝凉爽。
今天无端端提起苏蔷薇,倒让穆楚想到了初一那年，最难忘的一件事。
有一段时间,因为常常听到顾秦和苏蔷薇的八卦，她曾经偷偷跟踪顾秦。
终于有一天,她跟踪到一半，苏蔷薇突然出现，拦住她,笑容很冷：“穆楚，你总跟着你哥哥干什么？”
那时候她还年幼，被苏蔷薇逮到后很无措，心虚地抿着唇不说话。
苏蔷薇看着她，勾了勾唇：“穆楚，你哥哥对你那么好，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的。如果知道你对他有不该有的想法，依照他的脾气，估计会厌恶你，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你了。”
她的话成功吓到了穆楚，惊惧地抬眸：“我，我没有！”
十三岁的穆楚在苏蔷薇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她看着穆楚，笑的温柔，却又像条毒蛇一样让人害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
苏蔷薇叹了口气，很为她着想的样子：“我也不是吓唬你，顾秦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自己当亲妹妹看待的人如果喜欢他，我估计，他会觉得很恶心吧？嗯？”
穆楚一张脸惨白。
顾秦会觉得，恶心吗？
苏蔷薇笑意敛去，神情里带了警告：“穆楚，你不知道学校都在传我和顾秦什么关系吗？顾秦是我男朋友，你惦记他，那你就是人人唾弃的小三。何况，那还是把你当妹妹的兄长，你的心思若被别人知道，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她说着，还似有若无转动着手指上，跟顾秦相似戒指，仿佛是无声的挑衅。
穆楚记得，那天苏蔷薇走后，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了很久。
仿佛老天也觉得她很惨，还下了场雨来庆祝。
思绪一点点拉回，穆楚抬头看着操场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她拉着顾惜的手走在塑胶跑道上，一直很沉默。
顾惜觉得她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有心事？”
穆楚微怔，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哥哥脖子上有枚戒指，跟苏蔷薇手上的是情侣款，你知道吗？”
顾惜回想了一会儿，有点诧异：“这样的细节你都发现了，我当时都没注意，是后来才发现的。”
说到这儿，她似乎很气愤，跟穆楚说：“那个是苏蔷薇自己照着哥哥脖子上的戒指仿的。”
“有一次哥哥同学聚会，我黏着他一起去了，然后在洗手间看到苏蔷薇在跟她的姐妹们炫耀手上的戒指，说跟我哥哥的是情侣款，是我哥哥送她的。我当时一生气，就拉着她去找我哥哥对峙。”
穆楚听完惊了一下：“那你还挺厉害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哥哥知道后气坏了，很冷地看着她。”
顾惜清清嗓子，学着顾秦那日的语气，说，“你最好把它摘下来，下次让我看到，可能戒指会同你的手指一起消失。另外，我跟你很熟吗？”
说到这儿，顾惜突然笑起来：“你都不知道，苏蔷薇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而且很多同学看着，特别难堪。我哥哥第一次那么生气跟人放狠话，也不知道苏蔷薇戳到他哪根肺管子了，总之我也有被吓到。”
穆楚抿着唇没说话，顾惜挽着她的胳膊：“那天看到苏蔷薇吃瘪，我觉得特别爽，然后想跟你分享来着。但你那段时间总不去我们家，也不大理我，又很叛逆，说话刺刺的，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顾惜提起这个，穆楚也想到了那时候跟顾惜的关系。
顾惜跟她说话三句不离哥哥，她那时候听到那俩字就头疼，也就刻意疏远顾惜了。
“对不起啊。”穆楚有些惭愧，“我那时候有点犯二。”
顾惜笑：“没关系啊，反正我那时候安慰自己说，你得了精神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穆楚：“……”
“对了。”穆楚突然说，“那如果他的戒指跟苏蔷薇没关系，到底是哪儿来的，我看他一直戴在身上。”
“这个啊。”
顾惜拧眉，半晌后摇头。
“我还真不清楚，以前我问他的时候，他拍我脑门儿说我多管闲事。但一直戴在身上，确实不寻常。我有一次见他在沙发上坐着，凑过去想拿起来看看，他还瞪我，后来我就不敢好奇了。”
她扯了下穆楚的衣服，提议说：“不过你在他跟前一向不是胆子挺大吗，如果感兴趣的话，要不然下回你问问他？”
穆楚嘴角抽了下，嗤笑一声：“忙着学习都来不及，我对他的事才不感兴趣。”
“走啦，回教室。”穆楚扯着顾惜往回走。
——
午休时间，顾惜趴在桌上睡熟了，穆楚没什么困意，埋头做着英语阅读。
教室里很静，只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题做到一半儿，她不知怎的，又想起苏蔷薇的事情来。
其实，那天苏蔷薇跟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是有想过去找顾秦求证的。
但她没有勇气。
苏蔷薇那句“自己当亲妹妹看待的人如果喜欢他，我估计，他会觉得很恶心吧？”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她畏缩不前。
她不敢去问顾秦，害怕他真的知道了她的心思，彻底厌恶她。
那句话，后来成了她的噩梦。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她都做同一个梦。
梦里，顾秦看着她时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而苏蔷薇站在顾秦背后，冲她阴森地笑。
那一年，她骨子里的骄傲被卑微的喜欢踩在脚下，成了世上最狼狈的人。
没有人知道，她曾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出那段阴影。
到头来，居然是她被苏蔷薇耍了。
那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过，现在知道真相，其实已经在穆楚心里掀不起太大的波澜了。
即便顾秦不喜欢苏蔷薇，他们俩也没在一起过，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如今的她，已经不愿意再喜欢顾秦。
曾经那段卑微到骨子里的暗恋，也早已结束。
她从桌上抽出一张草稿纸，郑重地写下六个字——我不喜欢顾秦！
这六个字，曾经她在纸上写了成千上万遍，才让自己彻底放下。
既然放下了，就不必再捡起来。
旁边顾惜揉着眼睛坐起，朝这边看过来。
穆楚一慌，将草稿纸揉成团，扭头朝着教室后面的垃圾篓，准确无误投了进去。
顾惜茫然地看着她的举动，打了个哈欠，换个方向又趴下睡了。
——
高三功课紧，两周才星期一次。
在学校早起晚睡了半个月，好容易在家里过个周六，穆楚赖在床上不肯起，一觉睡到了下午。
穆陵城和蒋南卿知道她缺觉，便没叫她，中午穆陵城还贴心地把饭菜给她端到床头，就差喂嘴里了。
午饭后又睡到两点钟，她散着头发靠在床头玩手机。
张嫂敲门进来收她中午的碗筷，见她没吃多少，关心地问：“中午的饭不合胃口吗？”
穆楚抬头，忙解释：“没有，那会儿正困呢，我就随便吃了两口。”
“那现在饿不饿，我再去给你做点儿？”
穆楚放下手机：“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喝杯牛奶，晚饭再吃。”
张嫂也没再说什么，端着她的剩饭走了。
穆楚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便从卧室里出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牛奶。
扶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听到一楼客厅有老爸的说笑声。
咦，家里来人了？
她狐疑着跑下楼，点着脚尖往客厅的方向看。
还没看清楚，蒋南卿从院子里进来，看见她训斥：“你怎么光着脚跑下来，地上凉。”
蒋南卿不喜欢铺地毯，他们家的地板是实木质的，屋里空调吹得久了，地板也凉凉的。
穆楚还没说什么，客厅传来穆陵城的声音：“楚楚起了？刚好，你顾秦哥哥来了，快过来。”
穆楚顺势望过去，顾秦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会儿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玩味的打量。
穆楚惊得后退了两步。
她暑假住顾家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在意形象问题的，平时都是洗漱好了，穿戴整齐才从卧室出去。
但如今因为是在自己家，她就邋遢了一点。
头发散披在肩上，因为没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
身上穿着红太狼图案的幼稚睡衣。
赤着的脚丫子上，涂着姨妈红的指甲油。
……
总之，浑身散发着“颓丧少女”的气质。
穆陵城显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了？也不怕你哥哥笑话。”
穆楚摸了下鼻子，把头发夹在耳朵后面，强压下尴尬，很乖巧地对着顾秦喊了一声：“哥哥。”
顾秦扬眉看着她，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高三压力太大，你放飞自我了？”
“……”
穆楚撒腿跑向楼，准备逃回卧室。
结果听到老妈在背后跟顾秦说：“这丫头在家一直这样，今天让你看见，估计觉得丢人了。你叔叔还怕她早恋，就她刚刚那副模样，估计也没人看上她。”
顾秦说：“楚楚在外面形象好，又成绩突出，自然讨人喜欢，叔叔有那样的担心，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