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介走后,曼娘和柳翠急忙进屋,见小婉安然无恙才终于放下心来。
曼娘取下她身上的真丝小袄,心疼道：“小姐都捂出汗了。如这个程太医再不走，小姐的妆都要花了。这个程太医阴险毒辣，奴婢一直在担心,万一被他识破，会对小姐不利呢。”
小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过程，感觉没什么漏洞，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又从柳翠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是咱们的贵人。咱们这次如果想瞒过太后和静阳王，还得指望他。”
“他会听小姐的吗？”柳翠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怀疑道。
“应该会吧。”小婉看向窗外，缓缓道。
在程无介来之前她心里还有些忐忑，他的年龄比自己大一倍多，经过的沟沟坎坎比自己走过的路都多。
自己真能骗得过他这只饱经世事的老狐狸吗？
不过等她见到程无介时,很快从他貌似平静的外表下,捕捉到了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不安。
这一刻她突然信心倍增。
昨日做出投毒害命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是程无介，心虚的人也应该是他。
自己为人坦荡为何要紧张？
难道君子还要怕小人不成？
这样一想，她才很快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她能游刃有余的牵着程无介的鼻子走，皆因她曾仔细研究过程无介的心理。
他一生痴迷珠玉,和那些喜欢招蜂引蝶的风流浪子不同，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情种。
风流浪子表面花言巧语，骨子里却只把女人当作玩具。
情种则不同，在他们内心深处，女人高贵优雅，神圣不可侵犯。
这也是为何程无介可以十几年如一日的暗恋珠玉，并乐此不疲的缘故。
只不过后来他见实在求而不得，内心才变得有些扭曲。
从昨日在茶室里，他看珠玉画像时，那种既紧张又冷漠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这一点。
小婉觉得如果自己想说服他，就必须唤起他内心深处对女人的怜惜。
所以在程无介来之前，她特意让曼娘帮自己化了一个即惨白又不失柔美的妆。
果然在她的一步步引诱之下，程无介的心软了下来。
……
程无介从段府出来后，先去自己的茶坊休整了一个时辰，到巳时才去了宫里。
他先到太医院将小婉的症状和用药详细的记录在了一张纸上，然后将纸收进袖筒里，这才站起身往寿康宫走去。
到了寿康宫，有宫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敬尚宫走了出来，问道：“程太医，段夫人病情如何？”
程无介从袖筒里取出纸条道：“段夫人的病情和用药都写在了上面，尚宫可以拿给太后看。”
敬尚宫示意身旁的宫人接过纸条，又警惕的问道：“段夫人的病真得会传染吗？”
程无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耐心解释道：“段夫人得的是最厉害的病毒性风寒，的确有很强的传染性。不过尚宫请放心，程某去之前已经做过充足的防备。这件事非儿戏，为了防万一，程某从段府出来后，并未直接来宫里，而是先回府用草药沐浴全身杀菌，又换了一身新衣，还吃了一些解毒药进行预防，这才敢来见太后。”
其实苦寒草的毒并没有传染性。
他故意说的这么严重，是想让太后断绝再派心腹去看望小婉的想法。
这是小婉期望的，也是他自己所期盼的。
如今小婉已经知道了他下毒的事，万一她一生气告诉了别人，再传到太后耳朵里，他就死定了。
太后最痛恨自己的心腹三心二意、吃里扒外，尤其是和那些有谋权篡位之心的王爷交往甚密。
昨日他已触碰到了太后的雷区，只求隐瞒一时是一时了。
敬尚宫听完他的话，想了想道：“程太医稍等片刻，我先去禀告太后。”
说完，和随身的宫人一起进了寿康宫。
……
敬尚宫来到太后下榻的卧房，将一张纸交给她。
“太后，这是程无介记录的段夫人的症状和所用药方，奴婢担心他的纸上沾染病毒，特意让下人重新抄了一份。”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这寿康宫里你做事是最让哀家放心的。”
顿了顿，又叹息道：“如今哀家可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人心隔肚皮，哀家老了，越发捉摸不透他们了。”
敬尚宫知道她说的人是谁。
自从太后看透静阳王的心思后，便茶不思饭不香，整个人仿佛老了很多。
静阳王是皇帝的叔叔，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若他谋反便相当于祸起萧墙，很难抵挡，由不得她不忧心。
她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后起之秀段景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