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清脆的应了一声,拿了牛皮纸,麻利的开始装这两样粽子糖。
薛元韶站在柜台前面等着,脑中却在想今日先生讲的一篇时文,压根就没有留意到旁侧有个姑娘正在看他。
其实他一走进来韩念云就已经认出了他来。
那晚虽然彤云密布,空中无月,但他的随从手里却是提了灯笼的。且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极沉稳,不知不觉的就会让她的心跟着安稳下来,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有心想要上前跟他攀话,感谢那晚他伸出的援手,但也不知为何,才刚往前踏出一步,只觉得心中如同有一头小鹿,双颊也如同火烧一般。
但明明那次她在芙蓉苑中认出薛元青,却是立刻就过去致谢的,心中也很平静......
暗中看觑了薛元韶好些时候,总是不敢上前攀话。直至后来薛元韶接过了伙计递过来的粽子糖,转身欲走,韩念云才终于快步上前。
面前忽然出现一位姑娘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薛元韶先是怔了一怔,随后立刻垂下眉眼,往旁边避让。
只以为这位姑娘是要过来,自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想他往旁边避让,那位姑娘竟也往旁边移动脚步,依旧挡在了他面前。
如此两次三番,薛元韶无奈,也只得抬眼看向韩念云。
不过出于君子的礼仪,他的视线也并没有直接落到韩念云的脸上,而只是落在了她的下颌上。
这间铺子是坐东朝西的,这会儿已是申正时分,偏西的日光从铺子门口斜进来。少女逆光而战,能看到她的下颌精致尖俏,泛着柔和莹润的光。
薛元韶竟是不敢再看她的下颌了,目光又往下移了移。
就看到少女穿一件丁香色的对襟上襦,领口处露出来的那一痕肌肤竟是比新雪还要白上几分。再往下又看到鼓起的衣裳。且不晓得她是太激动了还是太紧张了,胸口的起伏看起来有些快......
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女子的胸口,薛元韶只觉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似一下子都冲到了脑海中去,耳尖处也开始发烫。
连忙垂下眉眼,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袍衫下摆看。连刚刚想要询问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韩念云这会儿也是双颊滚烫如火烧,胸前里的一颗心跳如擂鼓。
竭力的定了定心神,她屈膝对着薛元韶行礼,唤他:“薛公子。”
薛元韶还在羞窘中。虽然听到她唤自己,但依然不敢抬头。
心中却有几分惊讶。
这位姑娘既这般唤他,那应当是认得他的。只是,这位姑娘是谁?
脑中仔细的回想着,但他十九岁的人生中仿似并不认得什么女子。便是有两个,那也都是自己的表亲......
好在韩念云这时已经主动开口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小女韩念云。元宵那晚我同丫鬟出门赏灯,所坐马车却不慎反倒。正无措之时,多亏薛公子和令弟经过,救了我。只是当时我实在惊慌,竟是忘了问您和令弟的名姓。”
“回去之后我心中一直感念您和令弟的恩情。上次在芙蓉苑见到令弟,谢过了他的相救之恩。也一直想要见您一次,对您道谢。却不想上月去贵府拜访,您却不在家中,心中甚是遗憾。不期今日竟然在此遇见您,”
说到这里,韩念云又屈膝对薛元韶行了一礼,“小女多谢您当夜出手相救之恩。”
韩念云虽然此前只在元宵晚上和薛元韶匆匆见过一次,但这些时候同薛清宁往来几次,问过之后,已将薛元韶的性子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知道他是个君子,为人极有准则,做事也沉稳。面对女子的时候也极有规矩,目光从不肆意打量对方。
所以她心中明白,薛元韶那晚只怕压根就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对于那件事只怕他也没有多大的印象,所以这会儿一相见,便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说出了那晚的事。
果然薛元韶听了她的话,才想起元宵那夜的事来。
又记起薛清宁和薛元青从芙蓉苑回来之后确实跟他提到了那位姑娘,他恍惚记得好像是姓韩。其后有一日薛清宁和徐氏也同他说了,有一位韩姑娘今日来到家中,原是要对他面谢了,可惜他不在家。
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了。
却连着对他行了两次礼,还这样郑重的对他说了言谢的话......
薛元韶连忙躬身要回礼。
只是两个人原就离的比较近,现在薛元韶又正在紧张慌乱之中,这一躬身就没有掌控好。弯腰的幅度太大了,眼看着头顶就往韩念云的脸上撞了过去。
韩念云呢,现在也一样的处在紧张慌乱之中,压根就没有任何提防。于是只听到砰的一声响,薛元韶的头顶就撞到了韩念云的额头上去。
韩念云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薛元韶却已是惊的跳了起来。
当即想也没有想,连忙直起身,目光看着韩念云的额头,看她被自己撞的有多厉害。
又伸手去摸了一摸她被撞的那里,看有没有肿起来。
口中已经在慌乱的致歉了:“都是薛某的不是。姑,姑娘,你,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