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确实极疼爱宝玉,听见王夫人是为宝玉上国子监的事儿来的,立时就答应替她给大房说这事。
王夫人见贾母答应了叫琥珀去叫邢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犹豫道:“可是我们老爷说,大老爷似乎想要让琮儿去国子监……”
贾母听了这话,要伸手拿杯子的手一顿,看着王夫人低眉顺眼的样子皱眉。
老大都说要让琮儿去了,你怎么不早说这事!
本来老大就觉得她偏心,这么着一来,更该心里怨恨她这做奶奶的只看重二房的孙子,不看重大房了。
不过贾母转念一想,现在大房不管事儿,凤哥儿忙着带孩子,家里这些事全靠着二太太和迎春探春两个。
迎春探春毕竟是姑娘,有些事她们能知道,有些事又知道不得,交际管事哪一样都少不了王夫人。
况兼元春还在宫里做娘娘……
只是贾母到底觉得被王夫人坑了,只端起茶杯喝茶等邢夫人来,一句话也不说。
王夫人见老太太神色变了,垂眸看着茶碗,心道家里上上下下哪里不是靠她?
她五十岁的人了,还天天和年轻媳妇似的忙东忙西。家里现在这么又体面,不是靠着元春?
不过是给贤妃胞弟一个国子监的名额,若这都没有,趁早儿分家了事!
不过王夫人只在心里发了一通狠,面上只在那里低头装哑巴。
婆媳二人各怀鬼胎等琥珀叫邢夫人过来,屋子里头静悄悄的,鸦雀不闻。
邢夫人院内,因王熙凤到底和贾赦是公公媳妇,不好同处一室太久,看邢夫人这里照看得好,就把丫头婆子们都留下,带着平儿要请辞。
两人才出了屋门,王熙凤就看见琥珀进了院门儿。
她才刚就悄悄打听到二老爷找了大老爷说事儿,结果板着脸走了。
现下又看见老太太院儿里的琥珀,王熙凤便知是有事,她和琥珀互问了好,悄声问道:“琥珀姐姐,怎么老太太忽然派了你来?”
琥珀也算是老太太屋里除了鸳鸯外的第一个了,王熙凤当家时也没少和琥珀打交道。
这二年王熙凤不管事,对老太太身边这几个大丫头更是仔细,各处都周全,琥珀也承王熙凤的情儿。
她听见王熙凤问,悄声快速说了一句:“二太太想让宝二爷上国子监。”
王熙凤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吃惊状,又快速收回去,只做刚才无事发生,恢复正常声音笑道:“琥珀姐姐真是辛苦,什么大事儿还要你来传话?我不耽误你了。”
她说完暗暗给了琥珀一个让她小心的眼神,赶紧带着平儿溜之大吉。
平儿边走边担忧道:“奶奶,要不咱们回去把哥儿姐儿们接到家里,万一出了事儿连累到他们怎么办?”
王熙凤瞪她一眼,悄声道:“你生完了苗儿傻了一年,还没精明回来?”
“琥珀是叫大太太去老太太院子里,又不是老太太亲来,一会儿纵是吵起来,也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吵。”
“再说了,大老爷还在那屋子里,听见老太太叫人,大老爷那性子,给儿子争东西会带着孙子孙女去?”
看平儿还是面色犹豫,王熙凤叹道:“现在回去,说不定你奶奶我就得被抓壮丁去老太太屋里了!趟这摊浑水有什么意思?都是长辈,咱们得罪得起哪个?”
“再说了,你觉得苗姐儿的娘是知道这事好,还是不知道这事好?”
看平儿明白过来,王熙凤催道:“咱们快走罢,小红还在那屋里,那丫头最是靠得住,无妨。过一会儿她和奶妈子就把孩子们送来了。”
邢夫人屋里,她听见琥珀说老太太叫她,先没答话,而是看了贾赦一眼,才把怀里的芃哥儿递到奶妈子手里,问道:“不知道老太太叫我什么事儿?”
琥珀想起琏二奶奶的眼神,只含糊道:“好像是为了宝二爷上国子监的事儿,多的奴婢也不大清楚。”
她说完就暗暗注意着大老爷大太太的动静儿。
不待邢夫人说话,贾赦先冷笑一声,问琥珀道:“老太太屋里是二老爷在还是二太太在?”
琥珀暗暗心惊,实话道:“是二太太在屋里。”
贾赦重重放下茶杯,起身拂袖就往外头去。
邢夫人慌了神,看着屋里被吓得不敢动的蓁姐儿芃哥儿,还有开始大哭的苗姐儿,赶紧吩咐奶妈子把哥儿姐儿们送回二奶奶院子里去。
她在地上跺了两下脚,到底还是乍着胆子往老太太院儿里赶去。
贾赦出了院门命备马,一路快马从东大门骑到西角门,下了马又怒气冲冲快步走到老太太正院内,脚步快得后头年轻小厮们一时都没赶上。
他进了老太太屋门,打眼一看王氏在那里坐着,看见是他来,惊得脸都扭曲了,心里就是一个不屑。
王氏心中大惊,真没想到来的是大老爷!她赶紧站起来要问好,却没放稳茶杯,差点儿就给摔了。
贾赦大力甩袖给贾母作揖问好,不等贾母说话,就直起身问道:“儿子请问老太太叫邢氏过来,是不是为了王氏想让宝玉去国子监的事儿?”
贾母看贾赦情状,便知不好。
她也知道明明是贾赦名下的荫监名额,却要给宝玉,确实是二房得了便宜,贾赦不愿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