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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清爽明朗充满朝气(1 / 2)


“这是我以个人名义向侦探社下达的委托。”

向来开朗又骄傲的名侦探沉默片刻才把信封滑到自己面前。

“会死的。”他睁着那双剔透的翠色的眼瞳,沉声说:“不是这具躯壳,而是你……这样也要去吗?”

“哈哈,没关系。说不定多死几次还能回来见你们呢。”

我对江户川乱步说。

“再见啦,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

计划进行的很完美,没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MIMIC士兵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十几人,而拥有异能的指挥官只有安德烈·纪德一个。他是这场战争中最棘手的敌人,换言之,只要能克制住他的异能,剩下的人不足为虑。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芥川。”

黑衣的少年以恶兽开道,【罗生门】下无人生还,所有攻击寸步不得进,蜂拥而上者,最终不过徒劳送死。

“所有敌人都有弱点。包括你在内,没有人无坚不摧。”

织田作沉默的走在我身前、芥川的道路之后,【□□无缝】几次闪烁,带着我闪躲来自暗处的子弹。

他的侦探社入职任务是帮助委托者制造异能特异点,而委托者——也就是我——的安危,其实并不在他的保护范围。但是,毕竟是织田作嘛。

我怀抱厚重简朴的盒子,做回太宰君应该习惯的打扮,倒提着那把用了好几个月的伞走在最后。一边默默计算时间,一边试图组织语言对织田作说点什么……可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彩色的玻璃窗外浮现着将要落下的夕阳的辉光,是我最厌恶的逢魔时刻。毛玻璃遮蔽天空,所以人世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浑浊,即使是杀戮的罪过也不甚分明。

血泊里,濒死者用最后的力气咽下祈祷而非悲鸣。他们赞颂,不管是上帝恶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终结幽灵。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距离恶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了,可他们已经得偿所愿。

被人世抛弃的尘埃终于能抛弃人世了,的确该唱赞歌以表欢欣。

只是赞颂的对象搞错了。除了最初的那些人,抛弃了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今日让他们如愿死去的,也只是他们自己。所有人都在咎由自取。

芥川走上楼梯,楼梯连着穿廊,穿廊面向二楼中庭的休息室。

计算和推演进行到最后,这里总是很好的埋骨之地。在入侵者一路战斗而来、终于看到了关卡BOSS的尾巴时,不管是谁都会松懈,哪怕这松懈只有瞬间,但前后方地雷的引爆只需要一瞬间——

无事发生。

控制着引爆机关的幽灵也被杀死。芥川身躯微顿平复呼吸,眼神落到死者的手上,瞳孔一缩:“已经……?!”

“没有关系。一开始被抢走的,”我看了一眼厚重的木门:“就是劣质的残次品。”

连补给都只能从港黑的仓库街抢夺,还想用爆炸来袭击的话,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当然啦,因为动静不能闹得太大以及一些客观上的场地问题,这种替换也没做多少……也就比一半多一点点吧。就算这次还能炸的起来,规模也不会很大的“一点点”。

“是那时候的……!不愧是您,太宰先生!”小朋友恍然大悟,日常吹宰,推门而入。

门内的人显然也很震惊,但死亡不会为任何感情而驻足。从胸前佩戴的徽章来看,领导着此间伏兵的是MIMIC的副指挥官,和其他所有幽灵一样欣慰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还剩最后一道门。我让芥川退下,去等候一位短发黑裙的女性。

他愣了一下:“是组织派来的援兵吗?恕在下直言,现下的情形已经不需要任何人……”

“是医生。”我示意他安静,“不要打扰他们。”

不要打扰亡灵歌唱。

夹杂着风的私语,火的硝气,血的锈腥,用喑哑沧桑的语调吟唱对神明对地狱对世间万般苦难的赞颂。

彩色玻璃下的阴影里,没有十字架也没有手风琴。

只有亡灵的歌声——歌声在流淌。

我听不清歌词,只跟着哼唱那缥缈的调子。织田作回头看了我一眼,当先把通往舞厅的门推开了,于是门里泄露出同样缥缈的出于《新约》的句子,是该死于何处的麦粒的论调。

纪德站在窗边,宽敞空荡的舞厅里最接近夕阳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关系,让他明显深陷的眼窝里也有了几分温柔在流淌:“这是我们家乡的曲调。”

“是吗。”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深有感触来着,没道理临到结局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但心里空无一物,多说一句都觉得疲惫:“这样啊。”

纪德没在意这显而易见的敷衍:“我本以为能理解我的只有作之助。但你眼里的火焰熄灭了。”

什么火焰?

“……”我眨了下眼睛:“对别人的挚友叫的这么亲近,不太好吧?”

拙劣的岔开话题的应对。

纪德深深地看着我,面具般冷漠呆板的面上终于流露出表情,形似怜悯:“没有人能陪你走到终焉,即使是‘挚友’的名号,也不过欺骗自己的奢求。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还要追求这种无望的东西?”

“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奢求,”织田作伸手将我护在身后,挡住了那刀锋似的割裂的眼神:“是事实。”

这话出乎人的意料,但想到说话的人是织田作,又一点都不值得惊奇。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包容性太强又太认真,显得太老实太老好人。

纪德:“没有不变的事实。任何事物,一旦得到,必将失去。”

织田作:“我不能承诺我不在时候的情形。但只要我还在,这种事就不会发生。感情是不会轻易失去的,就算其中一人全都忘了,另一个人也可以再给出完全相同的一份,两份,无数份。”

“如果你不在了呢?”

“如果我不在了,我与他的羁绊将定格在我死去的时候,不再增长也不会损耗,一直到他主动厌倦、丢弃的那天。”

等等,我没有表现过这么狼心狗肺的倾向吧?

“你因此而软弱,”纪德慢慢地说:“你无法杀死我。”

他倏而抬手,枪口对准织田作身后冒头的我。

织田作将我推到更靠后的位置:“我不是为杀你而来的。”

“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你,也实现不了你的愿望。将生命的重量寄托到别人身上是不正确的,除了死者,没有人能背负另一个亡灵。”他也抬起了握着武器的手,“但我尊重你的愿望,所以今天的战斗,会有别人带给你结束。”

纪德没有说话,鼠灰色的眼睛随着异能的光辉亮起,织田作也同样。弹壳落地的清脆声音中他们同时开了第一枪,又同时做出闪避,随后便是数不清的金属声搏击声脚步声。皮鞋与军靴的鞋跟踩在舞厅的地面上,踢踢踏踏踢踢踏。流弹从我身边划过,墙皮在我身后炸开,他们在纠缠唯一的旁观者的生死,暴力同时诠释着杀戮与保护。

我丢下那把陪伴我许久的油伞,看着越来越密集的异能力的闪光。

织田组闪过了近距离攻击下的一拳,拘着纪德的肩膀向后狠狠一扭。纪德同样锢住了织田作的小臂,并顺着织田作的力道侧向转身,把织田作带着向窗边进了半步。焦黑的弹孔在地上勾勒出一个圆,而后扳机扣空,他们同时踹了对方一脚拉开距离,空弹夹掉落。

他们喘着粗气持枪而立,高频率闪烁着的鼠灰色与灰蓝色的光几乎连成一片,隐约有独立的球型空间在他们身边展开。

“不够。”纪德冷冷的说:“远远不够!”

“这就是我想要的。”织田作的语调也降了下来,“你无权干涉别人的未来。”

听起来很跳跃,但在异能中他们已经相互预料到了对方说的话,这些话能抢先于异能力才是真正的“跳跃”。

又一轮的攻击。洋房上下回荡着亡灵们嘶哑缥缈的吟唱,吟唱声包围舞厅,灰色的雾气有如人形,从死亡的各处聚集而来,寂静而忧伤的浮动到我的身边。

催促,祈求。

求我将他带离人世之间。

我看向陷入了又一轮对峙的织田作与纪德,他们身上各自有鲜血淋漓的流淌下来,被凌乱的脚步踩踏成血泊,而血泊倒映着幽幽的光。异能的特异点将要形成,空间与时间在此处凝聚,独立,分割,无形的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涟漪在空气中展开。

最后世界都蒙上一层灰色,唯有那二人的身边光彩熠熠。

我不清楚这灰色是因为异能还是因为亡灵,只将怀里抱着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整齐叠放的几摞书稿。书稿被裁去侧边,活页的设计被拉开线绳,每一页就都自由如蝴蝶。

蝴蝶们翩跹的飞舞起来。

一页连一页一只接一只,不知从何处刮来呼啸的风,它们顺着风前行,翅翼点水般掠过空气中的涟漪。乳白色的光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四散、上升、聚合,化作一股股的洪流,最后洪流汇聚成漩涡,将异能特异点层层包裹。

从时间,到空间,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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