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车子缓缓驶出园丁公寓,程嘉琬瞅了傅时衍一眼,见他这会沉着脸,想到他晚上的时候平白挨了叶女士一顿冷箭,心里不好受是应当。
她抽了抽鼻子,开始小声解释,“我妈应该是看热搜上的消息知道的,你加班那晚我妈去了我们家,你当时在加班嘛,我就想说反正我妈也说我了,不想因为这事打扰你加班,当时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那晚都跟她解释了,以为这事翻篇了,没想到......”
傅时衍被他这话噎得哑口无言,“什么意思?”
“嗯?什么什么意思?”
“怕打扰我加班我可以理解,以为这事翻篇了,是什么意思?”
程嘉琬低头看自己的手,“就以为事情到那为止,不会再有后续的意思啊......”
“所以你就理所应当觉得没必要再跟我说?”
程嘉琬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对,“不是,我就是觉得最近麻烦事太多了,你工作又忙,所以想晚点再跟你说,但是后来我妈那也没有后续,我就忘记了......”
知道程嘉琬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这事,傅时衍脸色稍稍好了点。他静了一瞬,转头看向程嘉琬,“央央,我们是夫妻。”
程嘉琬抬眼。
“我希望你遇上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自己扛。”
“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摸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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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内连环经历网络暴力以及杜撰的谎言被无情戳穿,再加上今晚餐桌前pia飞的暗箭,日子可以说是相当艰难了。
程嘉琬为了犒劳劫后逃生的自己,周天的时候趁傅时衍不在家,心安理得地当了一整天的小废物,把一直想做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做成的事儿比如拼乐高,看老掉牙的电影这种事儿都干了一遍。
她去商场里买了一套miniCooper的乐高,花一整天时间拼完,再拍照晒朋友圈。虽然拼不拼乐高对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但一系列操作做完,感觉真的很爽。
新一周,傅时衍要去美国出差。
出差前两天,他跟程嘉琬说这次出差的行程安排并不紧,问她要不要请年休跟他一块去。这样的话,接上周末的时间,可以一起在美国玩几天。
程嘉琬这段时间,手上虽然堆着好几个案子,但都是一时半会不会开庭的那种,冯芳菲的案子,需要的材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这段时间其实算不上忙,请两天假影响也不大。
她以为傅时衍这么提议是出于对她上周遭遇的考虑,特意带她去散心。但她现在状态挺好,而且现在才年初,舍不得早早休掉自己的年休假,更不想他因为公费旅游被同事说闲话,于是有些犹豫。
往常这个时候,傅时衍都会很尊重她的选择,征求过一次意见,被拒绝后便不会再问第二次。这回却一反常态,连着又问了她两遍,“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还是不去了。”
“那我要是想你一块去呢?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
程嘉琬最后还是没跟傅时衍一块去美国,因为她突然接到了冯芳菲的来电,说有要紧事同她商量,但现在人不在S市想约她明天见一面。
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嘉琬本就同情她的遭遇,被她的情绪感染下,一时心软,便将原本打算请假的时间腾了出来。
程嘉琬第二天一早去机场送了傅时衍,去到事务所没多一会,冯芳菲就出现在了事务所。
她比上回见面的时候状态差了很多,摘下墨镜之后一脸的憔悴,声音里更是带着焦虑和不安,“程律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撤诉?”
程嘉琬示意她坐下说话,又给她倒了杯水,“你别急,慢慢说,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盼盼,就是我女儿,那天撞见我跟你见面后,回家大闹了一场,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一直哭着跟我说她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父母亲婚姻的破裂,给小孩带来的无疑是莫大的痛苦,不论是尚年不懂事的还是已经懂事了的。想起那天在咖啡厅时候的小孩的反应,程嘉琬便毫不怀疑她做出这种举动的可能性,她问冯芳菲,“你之前有跟她开诚布公的聊过这件事吗?”
“没有。”冯芳菲有些担忧,“她今年就要中考了,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候,我原来没想她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网上曝光太快了。”
“我因为工作在外地的缘故,她小时候都是跟着他爸爸,所以跟我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知道我要跟他爸爸离婚,就觉得我冷血,自私自利,以为我这是想抛弃她爸爸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肯听我解释。”
“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在想要不要先撤诉。”
这样的情况,程嘉琬见过太多了,但这冯芳菲跟潘安的情况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情况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劝其他要离婚的夫妻一样劝冯芳菲为了孩子,夫妻间多一些包容,少一些争吵,慎重考虑离婚的事。
“那你的想法呢?”
看出来她的犹豫。
“我觉得,你大可以找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聊一聊你跟潘先生离婚的原因之类的。很多孩子接受不了父母离婚都是因为害怕从此失去父母亲的爱,所以让她明白你们离婚后对她的爱依然存在,不会改变这点也很重要。”程嘉琬想了想,又说道,“她这个年纪也懂事了的,与其什么都瞒着她,不如让她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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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琬前一分钟刚送走了冯芳菲,才拿起手机,今日份的新闻都没看完,就被外头的骚乱给打断了。
她探身看向骚乱的源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话诚不欺我。这会在在前台凭一己之力闹出颇大动静的不速之客,可不就是冯芳菲的女儿——盼盼。
上回在咖啡厅里见着她时,她虽然神色间有些暴戾,但外表还是格外讲究的,今天再看,却是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才哭过不久。
她眼睛很利,隔着老远瞧见探身往这边看的程嘉琬,便不管不顾地冲这边喊,“程嘉琬!!!”
她一边喊,一边试图往程嘉琬这边走。前台伸手拦她,“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
一个试图阻拦,另一个完全不管不顾,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程嘉琬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我妈妈现在是铁了心要跟我爸爸离婚了对吧?她是不是还要分割我爸爸的财产?”盼盼眼眶里含着眼泪,嘴唇有些颤抖,“那都是我爸爸辛辛苦苦挣的钱啊,他每个交易日都守在电脑前看股票,挣钱了对自己也很节俭,我妈呢,自己就那一点工资,她身上穿的用的各种大牌,都是用我爸挣的钱买的,现在我爸出了事,她竟然就想撇开我爸,拿钱过自己的好日子。”
她越说越激动:“我舅奶奶说她故意装出要帮我爸守住财产的样子,其实早准备好了拿到钱就移民,我她肯定也不想管的她从小就没带过我,等她拿到钱,我爸又没出来,肯定就没人管我了......”
“你让她别跟我爸离婚好不好,不然我就没有家了。”
这对母子,隔阂到底有多深啊。程嘉琬皱了皱眉头,“你母亲的案子虽然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只是一个律师,能做的就是按照当事人的意愿办事,并不能指挥当事人做决定。”
盼盼急了,扯着她的衣角,“那她告诉我,她是不是让你帮她多分财产,也不打算要我?”
“不好意思,因为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有关你母亲案子的信息,我不方便跟你透露。”程嘉琬见她一脸崩溃,似乎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我觉得你应该跟你母亲好好谈一谈,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直接问她的。”
盼盼用力擦了一把眼泪,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跟她谈有什么用,她不可能跟我说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