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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不是同性恋(1 / 2)


精美干净的玻璃桌面上,几个小小的马克笔污点显得十分突兀,那是王淮小时候的杰作。

那时他调皮贪玩,摔伤了右手,母亲抓着他的左手教他握笔。马克笔较大,更好握也更好教。

一天,小王淮独自一人在家练习写字,写完后没盖好笔盖,就在沙发和桌子上留了这些“记号”。

桌上的茶杯他曾经和江子卓一起用来喝酒,电视如果有开肯定放着八零年代的武打片,晚上爸爸回家就会拉着小王淮一起看新闻,说些国家大事,看完就上床睡觉。

……

现在他坐在这里,只能在记忆里寻找熟悉的家人,每次美好的回忆最后,都是血和破碎的车窗碎片。

父母因意外车祸去世后,他独自一人买了块昂贵的墓地,亲手把骨灰放进冰冷的土里。

那时下着蒙蒙细雨,他想躺进去,拥抱父母,和他们一起。

.

他以为离开就忘了,可一回来,小小的马克笔污点瞬间就击败所有的心理防线——那是他谨遵医嘱拼了命吃药,又不得已逃离这里才设立起来的防线。如此的不堪一击。

眼前渐渐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就被他抬手擦掉,可偏偏越落越多。独自一人从北京飞到a市,路上不觉得有什么,可坐在这里他就孤独得快要死了。

叶阳站在客厅的博古架旁边,看着上面一家全家福照片——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一手抱着七八岁模样的男孩,一手揽着个美丽的女人,三人脸上的笑容,比得连蓝色的大海和沙滩上的阳光都逊色几分。

王淮小小的手臂圈在父亲的脖子上,咧嘴大笑着,缺了个门牙看起来格外可爱柔软。

该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叶阳看久了,眼睛有点酸,想把照片取下来,因为博古架上的东西全是古董。古董已死。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却不知道门上有猫眼,直接开门,看清来人后皱眉问道:“你们是谁?”

门外站着五个男人,个个比叶阳高出个头,看起来不像江子卓那一类人,年纪要大些。直觉告诉他,王淮应该不会交这些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的朋友。

站在中间那人瞥了叶阳一眼,突然朝里面大喊道:“王淮那小子在哪?这时候做缩头乌龟了?”

口气就像王淮欠他家百八十万一样。

叶阳的脸色瞬间沉下去,抬手就要关门,那群人却抵在门中间,挤了进来。

“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叶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变态在哪?躲房间里了?”那帮人无视他,直直往王淮的房间走去。

叶阳快步上前,想挡在房门前面,却被其中两人从身后扣住手,顺势被压在地上,胸膛重重撞在地上,痛得他叫出声。

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绑架?!

“干什么?!我报警了!松手!”叶阳经常打球,力气不小,可在这几人面前就像猫爪拳一样,被压得实实的。

“怎么了叶阳,我怎么听到你——”王淮慌张打开房门,一看,手里的户口本掉在地上。

为首的男人名叫江子然,是江子卓的哥哥,他看到从房间走出来的人,冷笑:“敢出来了?你这个变态,死同性恋。”

叶阳愣住,脑里一片空白,只剩那三个字在耳边如炸雷回响——同性恋。

王淮是同性恋?

王淮被江子然挡住,叶阳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见江子然抬手,“啪”一声响起,在安静得过分的客厅里甚至还有回音。

“你毁了我弟弟,这一巴掌算轻的了,打了你还得洗手。”江子然一脚重重踩在地上的户口本上,“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比鸡场出来卖的鸡/婆还肮脏,哦不对,你的话,应该是做鸭,这么有潜力不做可惜了。”

王淮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个红色的五指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家居拖鞋发呆。

江子然是G大毕业,打不过的。

“我操/你大爷的!”叶阳只剩张嘴能动,他第一次在王淮面前爆/粗,骂完还觉得不过瘾,怒道:“收回你的话,这公寓全是摄像头,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快道歉!!”

江子然转身看了叶阳一眼,又朝王淮笑道:“你又搞了一个?本事不小啊,还真的有做鸭的天赋。”

王淮还是不说话,江子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越发生气了,他出手速度极快,双手锢在王淮肩上,把人狠狠撞在门上。

红木做的门十分厚实,被撞得发出“砰”一声巨响,门把手顶到王淮的腰,痛得他皱紧眉。

叶阳甚至没看清江子然是怎么出手的,从他被人按在地上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江子然高大的背影。他想去帮忙,奈何背上二人手劲极大,根本挣脱不得。

这一撞非同小可,王淮死咬着牙,脸色瞬间“唰”一下白了,双腿发软慢慢滑坐到地上,

叶阳:“王淮!!”

“别叫了,你可真是可怜无知。”江子然冷哼一声,朝叶阳送去慈悲的目光,咂舌摇头,“他是同性恋,你知道同性恋是什么吗?是两个男人脱/光了,在床上做/爱,是变/态,你被骗了小兄弟。”

“闭嘴!”叶阳瞪着江子然,咬紧牙关,像一头被制服又愤怒的狮子。

王淮痛得满头大汗,靠在门上,咬紧后槽牙,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我要离开北京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哦?”江子然痞痞地笑了起来,“也是,北京扫黄力度很大的,你最好到别处去,还能用你的屁股多赚点钱。”

王淮狠狠抽了几口气,似乎这样才有力气说出接下来的话:“滚出去。”

江子然生怕王淮来北京是要找自己的弟弟,一收到消息就飞车过来给人个教训,让他离自己的弟弟远一点,别把同性恋也“传染”到江子卓身上。听他这么说很放心,啐了一口:“死同性恋!”

江子然带来的人惊道:“江哥,这就走了?”

“不用我们替你收拾收拾这恶心的家伙吗?这都还没动手呢!”

“这人不禁打,挨你们一拳就该断气了。”江子卓呸了一句,“恶心,打了晦气,走了。”

施加在叶阳背上的力道撤去,他立刻起身,抬手握拳就要往身后的人揍去。

“叶阳!”王淮声音不大,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

叶阳的拳头停在半空。

王淮这一声吼完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楚:“去关门吧。”

就这么一耽搁,那些人便走没影儿了。

叶阳烦躁地走过去关门,回来后在他面前蹲下,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仔细检查脸上的五指红色印。

王淮坐在地上,额头全是腰疼逼出的汗水,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叶阳要抱他的手还没伸出去,他像那是被烧红的炭块要烫到了似的,猛地将其拍走。叶阳不死心,爪子再伸出,又被拍走,两人小孩打架似的过了几招,王淮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吼道:“走开!”

叶阳没有缩回手,深呼吸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个屁冷静。

他也怒吼道:“我他妈为什么要走开?搞清楚王淮,莫名其妙被人压在地上的人是我,该生气质问的人是我!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但你没资格赶我走,我要走也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走!”

王淮被吼懵了,呆呆看着叶阳的眼睛,又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

“起来,我看看你的伤。”叶阳趁他不注意,双手放在他腋下,将人托了起来,扶他到沙发坐下。他伤在腰上,一直紧拽着衣服,死也不让看,说自己揉揉就好了。

叶阳只好去捡户口本,仔细擦干净后放在桌子上,烧了点水,拧干热毛巾给他,俨然一家之主风范。

王淮这次没有拍开他的爪子,接过,说了谢谢,捂在腰上。

叶阳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时间,下午五点了。

王淮自己捂完,拿着毛巾走进浴室,洗干净,晾好,走回沙发坐下。他每一步走得很辛苦,偏偏宁可咬牙走着,也不让叶阳帮忙扶一下。

.

回程的机票是晚上九点半,他们最迟八点就得赶到机场,但是王淮腰受了伤,行动不便,叶阳提议要求改签,伤患却不同意,两人草草去吃了沙县当晚饭垫着。

王淮在飞机上睡着了,叶阳坐在他右侧,跟空姐拿了条薄被帮他盖上,盯着他脸上肿起来的红印,气得直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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