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啊。”叶阳侧身招呼王淮过来,“你楼下的朋友,要不要请他进来坐坐?”
当着客人的面问这话着实有些不礼貌,叶阳当然也知道。可是王淮现在很怕生,甚至不敢出门,让生人进家里来是件大事,马虎不得。
男人现出迷茫之色,听叶阳的声音,不是昨晚和他讨论学术问题的那个,遂朝里面的看去。
王淮微微皱眉。
那件事的影响还在,现在他还不太敢和生人接触,尤其是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叶阳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答案,想叫他去房间呆着,自己跟那男人说几句客气话就送客。却听他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叶阳:“?”
我竟然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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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内,三人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男人名叫柳现,24岁,清华毕业生,家里开公司的,不过公司没转到他手上就面临破产危机,父母背着一屁股债逃国外悠闲养老去了,扔下还没接手公司的少爷收拾烂摊子。
柳现交了几年的女友出身名门,见他失势就顺水推舟提出分手。
事业和爱情两误的他走到阳台,对着灯红酒绿的广州夜景鬼吼鬼叫一通,然后蹲下来疲惫地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实际上不在人前哭,自己一个人时是可以放肆大哭的。
那时王淮正坐在沙发上等翻叶阳的电脑,听到鬼哭狼嚎之声,好奇地走到阳台看。
听那人哭得凄惨,严重扰民,王淮便主动朝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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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听完后一阵唏嘘,柳现让他不用泡茶,说:“别墅都拿去估值抵押了,现在是光棍一个。”
叶阳说:“会好起来的心机——呸,兄弟。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柳现看向王淮,“你说得对,生活总是充满变数的。很庆幸在我穷困潦倒时还有你跟我说话,不是那些烦人的催债声。谢谢你。”
王淮无声地笑了笑,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这是我的名片,虽然也没什么用了,你收着,有什么事就找我。”柳现站起来,把名片双手奉上,“过几天我就去找工作,公司没了,白手起家应该也不错。”
王淮起身,双手接过他的名片,小小声说了句“谢谢”。
才刚这两人认识,老是倒苦水也怪没意思的。柳现不是很悲观的人,只有在自我介绍被问起为什么要跳楼时,说了最近的遭遇,都是尽可能的一句带过,之后又讨论了一些学术问题。
王淮为他的遭遇感到难受,讨论学术问题又放松了许多,仔细听着,时不时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叶阳觉得柳现一点儿也不像破产二代,更像幽默的学者,他身上可没有一点落魄样,眼角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最后叶阳还是去厨房跑了普洱茶,端在桌上,坐在一边充当懵/逼听众。
柳现大概有些招架不住王淮的冷淡,讲得有些急,瞥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快两点了,是常午
睡的点了。于是起身说道:“叨扰许久,就先告辞了。”
叶阳礼节性地挽留,柳现推辞。这才说道:“不会,有空常来坐。”
“你们也常来。”柳现笑着说。心里其实挺沮丧的。他说了很久,从他上学到大学毕业,从一个挥霍无度的富二代变成被讨债的穷鬼,感慨万分。恨不得舌灿莲花地把以前遇到的趣事都分享给王淮听,希望王淮能笑一下,给这位热心肠的朋友留下个好印象,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挺有趣的人。
可惜王淮虽然有很认真地听,却没有说话。柳现觉得自己大概是不招人喜欢,要不然王淮怎么都不开金口?只有讨厌才不愿意说话。
叶阳送他到大门,忽然开口喊住他。
柳现无精打采地回头,对上叶阳的目光瞬间挂上礼貌的笑容,问怎么了。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叶阳说,“我是说王淮,他身体不太好,前阵子动了两场手术,不太爱和陌生人说话,你多担待一下,他其实很喜欢你的。”
柳现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不合时宜地觉得狂喜——原来他不是招人厌的啊。
“我一点儿也不介意,真的,希望他能尽快康复。”
叶阳说:“谢谢。”
柳现回到自己租的房间,关上门,深呼吸口气,忽然一蹦三尺高,砸在床上,白痴一样大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