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抱着他,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再告诉他,那都是假的。
王淮皱起眉:“蛋糕,我吃过,那是真的!”
叶阳想问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吃上那个“康复快乐”蛋糕吗,因为你被三名还未落网的男人轮/奸了,在世界上最肮脏的公厕里,你还动了两场大手术,差点失明……叶阳现在只是想想,就难受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谁能忍受刚离开校园,踏入社会,还未享受这美好的世界就先遭遇毁天灭地的打击。
“哥,我想吃蛋糕。”王淮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你能再做一个吗?我喜欢吃蛋糕。”
叶阳抱紧他,哽咽道:“做,做,等我们都好起来了,我一定做最好吃的蛋糕给你。”
王淮露出期待的笑容,满心欢喜地去会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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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能不能睡个好觉,取决于王淮当天晚上做什么梦。
美梦还好,这人好骗,哄哄就好了,可如果是噩梦的话,他们能折腾到黎明。
两人挤在单人病床上,叶阳还是抱着他,听他说高三的事,说叶阳扔下他一人去制衣厂打工,说大学读得很累,经常见不到哥哥……有时是些琐碎小事,例如小黑的屎盆没人铲、下雨忘记收衣服、家里突然停电了……最后他说梦到了医生。
叶阳直觉今晚又是一个噩梦,不敢问他梦到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说“梦都是假的”。
王淮却笑了起来,抓着叶阳的病服扣子玩,“医生说我病了,要救我。哥,我可以喜欢医生一下吗?梦里面没有你,我很喜欢医生,就一下下。”
“他没有害你很伤心吗?”叶阳面无表情地问。
王淮想了想,说:“没有的。”
叶阳把他抱得更紧,“忘了吧,都是假的。”
之后连续几天,王淮每次半夜醒来,都哭着摇醒叶阳,说他不要再喜欢医生了。
他蜷成一团,抱紧双臂,咬牙道:“为什么医生要让我痛……”
叶阳吓得直接坐起来,“哪里,哪里痛?!”
“下面,裂开了……不要了,不要了……”
叶阳愣了好久,握紧拳头,辛亏现在是晚上,否则他这样子一定会吓到王淮。
王淮很少主动和别人亲近,更别提说出“喜欢谁”这种话。关于边虞和王淮的事,叶阳都是从边荀那里听来的,不够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能感受到,王淮是真的很喜欢边虞。
以他的性子,因为喜欢,被伤害后才会躲开,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有多害怕边虞,恰好证明了,他曾经多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心理医生。
他不贱,也不绿茶,他只是太温柔,因为读过浪漫的诗,有过怦然心动的瞬间,便做不来报复。
不知道被初恋强/奸是什么样的感觉。叶阳光是把这么美好的两个字和“强/奸”连在一起,心口疼得无可忍受。王淮也一样,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些经历,那是边虞打在他身上的烙印,时间和爱都无法抚平。
因为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叶阳无法像往常一样安慰他说那些是假的。初恋是最难忘的,那是王淮完整的一生,是痛苦,也是救赎,孰真孰假,只有他自己能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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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沈暮霖照常带饭来,看到王淮眼底卧着两团乌黑,便趁他睡午觉的空隙把叶阳提出来“审问”。
叶阳不敢走远,两人就坐在走廊椅子上。
听完叶阳的话后,沈暮霖疑惑了:“失眠?”
“嗯,半夜醒过来就睡不着,怎么哄都没用。”
沈暮霖:“会不会是不习惯医院的环境?”
他习不习惯叶阳不知道,但叶阳听懂了其中另一个意思——沈暮霖想把人带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暮霖说,“医院到底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我晚上就带他离开。”
叶阳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有什么好说呢,王淮确实很讨厌医院,如果这就是他失眠的原因,那么让沈暮霖带他离开,也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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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霖在晚饭的时间过来,叶阳正喝着医院的皮蛋粥。
王淮从病床上跳下来,走到沈暮霖面前,看他的左手,又看他的右手,这些日子都是他带饭来的,但是今晚没有。王淮疑惑地问道:“我饿了,我的饭呢?”
沈暮霖拉起他的手,走到病床前,说道:“我刚刚跟你哥说了,带你出去玩,你哥同意了。”
王淮更加疑惑了,眼里多了些许不安,问正在低头吃饭的叶阳:“哥,你能出去吗?”
叶阳扒了一大口粥,假装没听到。
“哥?”王淮挣开沈暮霖的手,病床的板桌挡着,他只能从床尾爬上去,爬到叶阳面前。
叶阳咽下粥,抬起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无奈一笑:“我身体不好,不能出去,你跟沈暮霖去就好。”
王淮很快皱起眉,似乎在仔细斟酌。
“我跟他说好的,你明天就能回来,好不好?你难道不想念小黑吗?”
一听到猫,王淮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乐得在床上打滚来:“小黑,我想的!很想小黑的!”
于是因为一只猫和一顿故意没有买的晚餐,王淮被沈暮霖带走了。
护士进来送药,四下没看见傻小子,问叶阳人呢,叶阳只是笑而不语。
吃完药,他拿起放在桌上看一半的绘本,是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
绘本只有六十页,每一页的细节都藏着惊喜,叶阳足足翻了半小时。
房内的白炽灯似乎比平时更亮了些,夜空忽然一闪,一声闷雷从天际传来,窗帘被灌进来的风吹得高高飞起,手里的书被吹翻几页。
叶阳下床,呆呆站在窗边。
风只来了一阵便没了,床上的绘本停止翻动。
“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
——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