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她不在，你别急，”程观的声音温和地传来：“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去接你。”
这次我操作没有任何一点出错，几乎是立刻就将定位发给他。
“你现在穿好衣服，把奶豆带好，给呕吐物拍照，把奶豆最近吃过的东西拿着，然后带好手机，二十分钟以后下楼，站在小区门口等，别吹到风。”程观温柔地一条一条说，奇怪的是他说的越多，我的心跳反而愈发平静，等到他说完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平缓地呼吸了。
“好的。”
“没关系的，小动物都会生病，别慌。”
“恩。”我轻轻应了一声，莫名涌起了泪水。
陈默静静地靠着墙等我打完电话，走过来拿拇指揩去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流下的眼泪，小心地抱了抱我，而后沉默地陪我做好程观说的一切，陪我下楼。
外面的风依然凛冽，我拿小绒毯紧紧地裹着奶豆，风吹到它额前的白毛簇簇发抖，我仔细拿手掌帮它挡着那一点毯子互不到的地方，像个傻子轻声跟它说再坚持一会，以后你想吃多少罐头就吃多少罐头，想要多少猫薄荷就有多少猫薄荷。
我顶着风站在小区口，车几乎分毫不差地到了，下车的却不是程观，而是每次都负责接送我的小李。
小李一如既往绕过来给我开门：“叶小姐你赶紧上车，小心着凉。”
“程观呢？”
“程总过来接您绕路，所以他开车去医院和我们汇合，怕耽误小猫时间。”
我点点头，坐进车里，陈默趴在窗口跟我说那她就不跟着一起了，捏了捏我的手要我安心，别忙里出错摔着自己。
我只好说不会的。
看到导航我才发现去的不是那种路边小门面的宠物医院，而是一个从地图上看占地面积极大的宠爱会所，我拿手机搜了一下，发现那是个从喂养护理结扎到宠物驯养，从猫粮狗粮到宠物泳池沙滩游乐场，从幼崽接生孵蛋中心到顶级兽医一应俱全的大型宠物中心，百度介绍上说每一只注册在案的小爱宠都终生享有每月上门洗澡美甲美发以及游乐场一日全场通用卷的福利，此外每年生日还会享有会所送出的量身打造套装大礼包以及蛋糕一份。
同时每只vip小爱宠都终生拥有宠物保险，报销医疗护理以及拥有执照及十年以上从业经验的资深兽医看护健康，免费注射疫苗并定期体检。
同时每只小爱宠都会有自己的专门护养师，而每名护养师最多只同时看护三只小爱宠，确保拥有足够的精力陪伴他们成长。齐铃的微信就注明了自己是宠爱会所的。
最后还贴心地注明游乐园从早九点开到晚十点，而医疗中心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程观做事还是一如既往花钱图省心，奶豆看来就是爱宠会所买的所谓终生vip宠物，从送到我手里那一刻开始就吃喝不愁养老无忧一辈子专人伺候。同宠不同命，奶豆是只好命的猫，只是摊上了我这样一个废物的主人。
我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头。
“您不用太担心了，”小李见状安慰道：“我家小孩养的狗，三天两头生病，吃吃药就好了，跟小孩一样，越娇惯啊越不行，人还要生病呢，更何况猫，您说是不是？”
他说的极为在理，我真心地笑了笑：“是。”
“我看它八成是感冒了，这天啊太冷，容易着凉，猫又精贵得很，”小李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忽冷忽热就容易生病，以我的经验，这空调得恒温，不能由着我们人的感觉调。”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几天在出租房，陈默心疼钱，中午太阳升起了就关空调，到了晚上入夜了才打开，我们往年一向是这么做的，却忘记了奶豆经不起这么折腾。
在帝都宾馆的时候，空调从来都是恒温在只穿一条睡裙的温度，奶豆在那里住了足足六个月，连门都没出过。
它这么小，又在一个温室里长大，骤然换了环境，跟着我在半夜零下十度的寒冬里吹了冷风，又连着几天忽冷忽热……
我愧疚得几乎想揍自己，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当初怎么居然带走了奶豆，竟然觉得自己有资格照顾它。倘若把它留在宾馆，程观必然联系齐铃过来带走照顾它几天，一丝一毫都不会有闪失。
我怎么配说照顾它？
小李转过头又看了我一眼，他其实并不小，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常年开车极有眼力见，平时说话总能三句逗得人开心，若是我不愿意说话的时候，他又一定是一句不会多说的。
他像是一眼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只轻描淡写道：“叶小姐是我见过最爱猫的人了。”
我一愣，不知道我怎么就担得起这句夸赞。
“现在小孩都流行养宠物，我儿子闹着要养狗就是因为他同学要养，结果其他家长也就图个乐子，死了正好省心，不出一年，乐乐家的小黄家的还有他们班长家的猫狗全都死了，小孩一个个哭得泪汪汪的，不出三天又忘光了。”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您是上心的，这小动物都通灵性，你对它好它都知道，我看这猫黏你，就知道平时你对它好呢，它不黏程总吧？”
我回想起程观每次试图撸猫都被奶豆高冷拒绝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奶豆可烦它了。”
“那必然的，程总不招猫狗待见，还成天念叨想养猫，可不看看自己啥模样嘛，”小李眨眨眼：“您别说是我说的。”
我笑起来。
“好了，我一会儿呢就停在您现在右手这里的树下，这里能放车，您一出门就能看见我，那前面应该是程总的车，我直接给您送到跟前，省得吹到冷风。”
我从窗子往外看，远处停着那辆熟悉的银灰色的劳斯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