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吹响,十二名身戴镣铐的强壮奴隶们依次从各边铁门中走出,各自拿了刀站立在场南,站成了一排。
“今天是斗兽?”黎九皱了眉看向台下,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她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又是十二名身材高大的奴隶从铁门中走出,拿了长棍立在场北。
还没等她惊诧完,耳边又听见几声号角吹响,整个角斗场上足足有九十六名体态不一的奴隶手持刀箭枪棍站在场上的四方,只留了中间一块诺大的空地,上面立了一根挂了锁链的铁柱。
“殿下,他们这是…要杀人?”流月出生在云州,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不由得怯怯问道。
“…应该是百人阵。”
萧世离看着中央那道铁门里有两位穿着黑色劲装的士兵一前一后走出,中间扯着一位只绑了鳄皮护胸与兽甲的精瘦少年,思索道。
“是千年前卞唐高皇与黎族先祖为了那位银发女子,三人一同在角斗场闯下的那个阵。
那个阵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废除了。不过按照规定,只要守者打倒扮为攻者的百人,不用杀其性命,即可获胜。”
“等等,阿离。”
黎九脸色发白地盯着那场上的人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颤声道,“那个奴隶,我几天前曾经见过!”
——
“愿苍白狼王护佑场上的战士勇猛无疆,愿狼母护佑场上的勇士性命无忧,愿…”
黎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看着那奴隶少年熟悉的面孔,忽然间心情十分复杂。
大概是为了台上的观者方便欣赏战斗,他没有兽甲保护的腰上被锁上了长长的铁链,使得众人的角斗范围固定在了台内中央。
“他浑身都在流血…”
就算是曾经亲眼围观她射杀奴隶的流月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开口,指了指他因为铁锁摩擦,而旧伤迸裂的后背和大腿。
“…好可怜。”
“殿下。”萧世离冲她开口,向下看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台上的欢呼声压倒了一切。
黎九听见流月刚刚说出的那几句话,转眼间便被淹没在了兴致高涨的人群之中。
台上的奴隶少年漠无表情地看着那群人朝自己涌来,微微躬身,毫不犹豫地反手拔刀,一路如风般掠过。
飞溅的鲜血向后洒落,那两把短刀在他手里舞成了一道惨白的银光。他身后有数十人怦然倒地,皆是一刀堪堪划破胸甲。
…这实战也太厉害了吧!
流月也看呆了,双手捂着嘴,直愣愣地看着场上的少年,眼神明亮得吓人。
两轮围攻过后,场内人数已经清减了大半,那奴隶仰着头,靠在台上的柱子上喘了两秒,猛地一擦脸上的血,冷着脸又冲了出去。
那两把短刀砍得已经卷了刃,他咬着牙双手握在一起,仰腰跪地,朝面前扫来的长*枪挥去。
“嘶————”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响彻了整个角斗场,黎九被吵得扭过头去,再转过身时,只见他已经单膝跪地将对方的枪夺在了自己手里,抬手扔了那两把刀。
“他支撑不住了。”萧世离忽然开口。
一人的棍棒向他背后袭来,场内的奴隶少年猛扫过去,将对方拦腰挑起,丢去了一边。
但自远处射来的箭却接连而至,他背后的旧伤被射中,猛地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向后踉跄了一步,翻了个身飞速躲去了柱子后面。
一把长*刀从他的左腹部袭来,那柄刀尖扎了进去,却被少年猛地用手抓住,一寸一寸地向外挪动着,送了回去。
他精疲力尽地靠在柱子上,抬起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看着面前呆在原地的三四个人,忽然笑了笑,拎起了锁在腰间的铁链,用尽全力挥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倒下了。
场上又是一轮欢呼声,黎九看着那少年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还有四个。
野兽低低的咆哮声自黑暗中响起,黎九猛地朝台下望去,只见铁门的黑暗之中,有雪原狼啸声隐隐传来。
他不可能赢,黎九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那少年似乎也是听到了声音,抖着手臂,几次想要拿起那把枪,却又不得不放下,最后只好拾起了两截断裂的长棍,重新在众人的目光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雪原狼爪是黎家的族徽,不管背后是谁在主管这一切,他的意思都很明白。
他是想让这个少年就这样战死在角斗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