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暮夏时节，炎热并未消退。朝中的势力清了小半,继萧鹬倒台后,谭惟镜的死也相当于砍了许彦之的半条手臂。
今日许太后回宫,萧怀谨携萧怀澈立在宫门口的出城墙上,身后跟四品及以上官员。
只见那金尾凤辇缓缓驾来，辘辘逐近。
“走吧。”萧怀谨牵起萧怀澈下了城楼。
凤辇停，太监呼。人墩低,纱幔展。
一个身量小巧的太监躬身抬臂搀着许太后下辇车。
“儿臣恭迎母后,母后金安。”萧怀谨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怒哀乐，甚为平静。不光是他,还有萧怀澈也是如此。
这让苏清远有些纳闷了，再观望许太后，她面相不是个善茬,想来与他们俩兄弟有过节。
“臣等恭迎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清远思绪被拉回，反应慢了一拍，跟着跪下行礼。
许太后转动着手里的檀香佛串,扬道：“你就是苏阳之子苏清远？”
萧怀谨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苏清远从容不迫,“回太后,是。”
“嗯，好一个清秀公子。”
虽不是什么讽刺话，但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味道。
萧怀谨立刻道：“夏日酷暑，舟车劳顿,请母后先回宫。”
许太后勾唇一笑，并没接话，抚了抚萧怀澈的额头，“几月不见，阿澈长高了。到母后宫里坐坐，母后让人给你备好吃的。”
萧怀澈往后退了一步，“谢母后。”
许太后走两步又停下，“你们都回去，苏大人留下。”
苏清远还未开口，萧怀谨先说：“内阁要务，苏大人处理完了吗？”
苏清远明白萧怀谨的深意，“回皇上，未曾。”
“既如此，还不快去。”
“皇上！”许太后有些怒了，萧怀谨装作听不懂，许太后强颜欢笑，“皇上真是长大了。苏大人快去吧，耽搁了，哀家担罪不起。”
长宁殿，萧怀谨和萧怀澈陪许太后午膳。
太监替许太后布菜，“听说皇上将苏大人留宿在宫里？”
“回母后，他初任首辅，礼节尚不晓全，骑射也待学，便留他在宫里。”消暑节时，把汗血宝马赠给苏清远，一来可以亲手教他，二来借此把他留宿在宫里，当真两全其美。
许太后讥讽道：“皇上还真是有心，莫不是要把群臣培养得文武双全。”
“母后谬赞，为臣者乃民之父母官，这将士还忌讳临阵磨刀，先学总有好处。”
“皇上这么想，别人可不是这么想。哀家回宫路上听了许多传言，说皇上患南风之症。”
“母后多……”
萧怀澈拱手，冷冷道：“阿澈用好了，功课耽搁不得，先回学府了。”
许太后连忙换了副笑眼，“母后几月未见阿澈，阿澈多陪陪母后。”
“阿澈有空定会多陪母后。”萧怀澈也不管许太后答不答应，先离了长宁殿。
须臾，萧怀谨亦起身，“今年暑气走得迟，行宫与京师凉热差距大，母后既早回了，儿臣不扰您歇息。”
萧怀谨退出长宁殿，就听见殿里碗盘摔地的声音。眼神冷冽，哼笑大步走了。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太监皆跪成一片。
许太后深吸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叫德公公来给哀家捶捶腿。”
“是。”
德公公是许太后的贴身太监，在她身边待了很多年，平时许太后都拉着他说些体己话。
“太后莫气，手劲儿可合适？”
“嗯……”许太后眯着眼睛半躺着，“大的翅膀硬了，小的又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个个儿都来气哀家。”
“太后也说皇上大了，搁先皇那时候早成婚了。”
“哼，成婚，哀家还嫌不够应付？”
“有太后在，自是成不了婚，不正好太后替皇上散散外头传的南风症。”
许太后笑逐颜开，食指重重点了德公公的额头，“就数你脑子机灵。今日瞧皇上那护食的样儿，宫里寂静是该安排出好戏。”
“是。”
内阁处，小间。就苏清远一人，他正替萧怀谨整理奏折。忽然感觉一双大手从腰下圈紧，苏清远放下折子，挣脱开他的手，“等会有人进来了。”
“无碍，他们都回去用膳了。爱卿真是贤惠，收拾得整整齐齐。”
苏清远受不得耳边吹的热气，还没推开，萧怀谨又轻啄了口。
“我回去用膳。”
萧怀谨哪里肯放他走，缠着不松手。
“我真的饿。”
“哪里饿？”萧怀谨又不正经。
苏清远无奈，“我早膳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