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寂然的微笑。他抬起左手,左手上是一串奇怪的手链,看上去像是用黑色细链穿起的十根指甲……
凤箫身上从不佩戴装饰,连玉佩都无,可是左手上,这串指甲炼成的手链,从戴上那一刻起,便没有摘下来过。
他举着手,凝视着手链,抚摸过每一片指甲,声音清冷如夜露,像是自言自语:“华儿,你高高在上不可企及,冰清玉洁不容侵犯,你的女儿,却要为奴为娼,做你最不齿之事。”
他小心翼翼地轻抚那些串起来的指甲,脸上有些哀怨,“这是你的罪,你有十个女儿都不够偿还本座……方才本座临时起意,还给她下了一些猛料,你的女儿,本座自然要照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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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水云回到临时居所,一颗心还在加速跳着。
夜色下,水畔一座空旷偌大的平地,搭建着十二座六角的一层小阁,小阁的门是由七层纱幔垂成的重工帘子。
此时在月光下,纱幔上的银线熠熠生辉。
符水云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一间。
阁子里的灯火看来早已熄了,房间里三张床,除她之外,剩下的两个已然入睡。
符水云衣衫还是湿的,她脱下来,晾在床尾。
将身子擦干,又将在教头尸体上抢来的储物袋压在枕头下,盖好被子,刚阖了眼。
忽闻邻床程静的声音细细小小地传来:“阿云,晚间教坊司教来了……”
符水云以为她睡了,此时她声音虽小,还是小小吓了符水云一跳,符水云道:“嗯,她来做什么。”
程静道:“查头绳。查我们的头绳。她将我们三十五个同伴的头绳都查了一遍。大家都没有人丢头绳,内阁发给我们的是三个,检查的时候,大家都拿出来了三个。”
符水云瞳孔一缩。
程静小心翼翼道:“刚才……你不在阁子……除你以外,大家的头绳都没少,所以……”
符水云喉咙有些发涩:“她怀疑我了?”
程静在被窝里对了对手指,她的眼眶一酸,小声道:“嗯……司教等了会儿就走了,说是找咱们教头……她还说,素女和司教私通是大罪,她大公无私,已经处死了她手底下的李姥姥,也要咱们教头处置内鬼,给她一个说法……”
符水云闭上眼睛。
程静又道:“阿云,我相信你啊……这肯定是误会……你……如果你的头绳实在丢了,我的,我的借给你……你混过检查就没事了……反正我的都检查过了……”
哪有那么简单?符水云柔声道:“傻孩子,你先睡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程静又小心翼翼地摸过来,摸到符水云床尾的湿衣服时,她嘴巴一抿,有些害怕。
可仍然压下不好的想法,摸到符水云床头。
符水云睁开眼,黑漆漆里,隐约只看到一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接着,程静将一个东西放在符水云床头,又摸了回去。
由于紧张,左脚还绊了右脚一下,差点摔倒。
可她宁愿撞在柱子上碰破了额头,也不愿意就势倒地上砸出什么动静,吵醒另一个同伴。
“你没事吧?”
“没事,阿云,睡吧,你要小心些。”
符水云心里又暖又涩:“嗯,你也好好休息。”
说着,摸到了程静放在她床头的东西,是两个头绳。
过了会儿,符水云觉得程静大概睡熟了,便起来将头绳重新压在程静的床头下。
符水云躺回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捧出李姥姥交给她的包裹,然而包裹也湿了。
包裹里有一个手镯,一小袋下品碎灵石,还有一封信。
符水云往窗边靠了靠,借着月光,读着上边的一字一句,信上说,不论最后所往的归宿在哪里,都要自强不息照顾好自己,信上还说,这个手镯是孙女儿生前赠送她的秘境战利物,是有灵力的,是她此生剩下的最宝贝的东西,希望日后能够陪伴保护符水云,那一段一语皆是关怀,字迹却恍如隔世。
符水云心中悲恸,将包裹收好,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终于沉寂下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眼看着至亲之人被残忍诛杀在眼前……
如果能够让她扭转那种绝望,让她付出被凌迟一千片的代价,她都愿意。
这场梦,迟迟不醒,之后那双手,开始撕扯她……
她大口大口喘气时,耳畔传来一阵嘈杂,她动了动眼皮,看到了教坊司教的脸。
这一刻先来的感觉不是惶恐,而是谢天谢地,这个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