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前之事早已无迹可寻,便干脆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同瑾钰请辞,“时辰也不早了,大爷我还是早些回去救三刀吧,苏植交给你照顾大爷我很放心,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家伙,若是你们阴司缺人手的话,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一点在下很清楚。”瑾钰微笑着,毫不避讳地解释道,“毕竟苏植的祖父也一直在十殿阎罗那儿当差,与我算是多年同僚。”
岑鬼闻言不禁笑了出声,对于苏植的担忧可谓是彻底放下了,“那便有劳了。”
瑾钰客气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殿下请放心。”
放心?苏植这边是放心了,可是卫国那边呢?折返卫国的途中,岑鬼随手折了根路边的竹枝叼在嘴角,以青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口腔中残留着清甜却略带苦涩的气息,一如眼下复杂的心绪。
纵然岑鬼再如何自大,分寸还是有的。卫国失去了苏植意味着什么,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想要在十四国的战争中保住卫国?眼下其实已经不大可能了。但是自己不能对尉迟玹说不可能,自己开不了这个口,自己不想看到尉迟玹那副失望的面孔。
如果自己放弃了卫国的话,自己和尉迟玹的关系,多半会回到原点吧......
是啊、是啊、是啊,自己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尉迟玹的关系是以治理卫国为基本的,如果自己不当这个王,君臣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自己可没有自信到去盲目相信尉迟玹哪怕没了卫国还会一直痴痴地追随自己。
其实自己也很头疼啊......
但是自己不能说。又能去同谁说?自己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一旦示弱,放低的便是所有孤魂野鬼的姿态,所以绝对不能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别人看。
自己要成为所有人的靠山。
这个理念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成为了那段既没有过往,也没有友人的岁月中的唯一颜色,若在此时此刻摒弃,那“岑鬼”此人还当真存在吗?如果自己不是强大的万鬼之王的话,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还真是颓废呢,一点都不像平日的自己......
眼看卫国将至,岑鬼吐掉嘴角已经烧去大半的竹枝,抬手将额前的碎发一口气撩至脑后,仰起脑袋深深呼吸,调整心绪,面上重新悬起一副自信无匹的笑容。
一面走,一面继续摆弄瑾钰教授自己的结印方式。
真的很熟悉,一点都不陌生,从第一个动作开始,往后的顺序自然而然便记住了。是身体的记忆吗?自己生前当真学过这种东西?
又重新结了一次印记。
岑鬼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笑得很是快活。这种找到生前线索的感觉真不赖啊......
一路结印走到寝殿前的台阶下,正要拾级而上,一抬头,便瞧见尉迟玹正坐在寝殿的门槛上,说是坐也不太确切,更像是蜷缩着。弓着背,垂着脑袋,头发垂落挡住眼睛,脑袋倚着门框,只是遥遥看着,也分不清究竟是清醒还是昏迷。
这般狼狈模样的尉迟玹,岑鬼是第一次见到。
怔愣片刻,岑鬼赶忙加快脚下的步伐,一口气跑到尉迟玹跟前,眼中根本望不见两侧昏迷的侍卫,径直将手搭在了尉迟玹的肩膀上,一边摇晃一边呼唤,“尉迟?尉迟?”手掌贴着尉迟玹的衣裳,这才发现后者的衣裳竟然都是湿的。
淋湿?汗湿?
岑鬼还未想出头绪,尉迟玹却已缓缓仰起脑袋,一双无甚生气的眸子从凌乱的发丝后头露了出来,面色苍白得骇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微弱,“岑鬼......”
“......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刚落,径直昏了过去,歪倒在岑鬼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