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扬似乎能看见所有人心里的恐惧和暗伤,他三言两语，把五长老的底抖了个光，目光又开始逡巡在人群间,饶有兴致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他的目光从沈乔和谢方无身上掠过,但最后还是移开了。
最讨厌的人要留到最后折磨。
最后，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的停在了不知何时从小院里出来的谢夫人身上。
他就这么久久地凝视着谢夫人,倏然冷笑了一声。
谢夫人拧起眉头，神情极为不虞,她似乎想要说什么，齐世扬却先开了口。
“疯子。”沈乔听见齐世扬这么冷酷道，“你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疯得个个都比我厉害。”
他指向伤疤被揭,忆起逝去的亲姐的五长老,冷声道：“这个，就因为自己姐姐被一个魔修杀了,就发誓要杀遍天下妖魔，全然不顾这些妖魔到底是好是坏。”
这是在泄愤。
他又指向谢夫人，抬起下巴,冷笑：“这个，自己儿子失踪了,就要折磨别的孩子,白日里对人家冷面以待,夜里还要顾影自怜，觉得自己委屈。”
无聊，可笑。
他的手指又挪向了下一个方向。
所有即将或者正被他的指尖指向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避，脸色铁青。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秘密被人摊开晒在大庭广众之下。
所有人都开始祈祷齐世扬不要点到自己。
但总有一个人会倒霉。
齐世扬的下一个动作，便指向了离他右侧最近的一个长老。
“还有你，”他勾起唇角，眼神轻蔑，“一副道貌岸然、正义之士的模样，站在这里言之凿凿地说要讨伐我，可你内里又比我干净得到哪里去？你现在悔过，一心向善，就能弥补之前被你劫杀的那几十户人家吗？”
“你们一个一个的，穿了副光鲜亮丽的皮囊，打着正道门派的名号，就真的都觉得自己都是正义之师了？”齐世扬又回过头来，看向场上的所有人，“既然如此，我收敛作恶的那一面，和你们一样穿一身崭新的衣裳，带上长剑下山斩妖除魔，不也一样是正派人士？你们凭什么和我过不去？说我是奸佞小人？”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善人。齐世扬从来都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装得好，他不在平时杀人，不也一样可以做善人？
为什么就因为他肆无忌惮地杀过几个人，做过些坏事，这些人就要和他过不去。难道他们都没有干过亏心事？
他的目光缓慢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人们或恼怒或沉思，没有人接他的话。和一个能看穿你过去的魔头对话，本来就是件不明智的事情。
一片寂静中，沈乔忽然开口了。
“可是他们不会杀七长老。”她幽幽地看着齐世扬，道，“你会。”
连疼爱自己的师父都要下手的人，有什么脸在这里言之凿凿地大谈正义？
“那又怎么样？”听见她的声音，齐世扬回过脸来，望了她一眼，目光沉沉，“人生来本就是要死的，他这一生没有别的意义了，既然如此，我送他一程不好吗？我活着，对你们才更有利。谢剑仙飞升以后，仙门几次危难，不都是我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你们都不记得我了？谢扬、林思、赵世焦……这些都是我。如果没有我，你们又怎么会有今天？”
他说到这里，微笑起来：“没错，我是杀过你们几个人，但更多时候，我在救人。我是这个世间最强的人，天地五行，阴阳八卦，都不能奈我何，我想怎样，就怎样，但我还是选择救了你们，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似乎忘了一年多前自己是怎么狼狈得倒在谢方无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