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珉!不许……”这时楚王不知从哪儿的力气从角落起来,抓着木栏话没说完又无力倒下。
“孤王可不敢让你跪,怕你这一跪折了孤王的命。”折扇一提将楚怀珉复位,秦棠景揪住楚怀珉肩膀越过她脸颊,唇边冷笑用两人声音耳语,“我已经感觉到你在恨我。”
恨那种眼神,即便楚怀珉藏得再深,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秦棠景又靠近一分,唇离楚怀珉的耳畔只差半寸停住,“早该恨了,这样才能狠下心斩断不该有的情绪,跟孤王斗智斗勇。”
楚怀珉蹙眉,微微侧身,掌心却立刻传来冰凉触感,她下意识握紧手,认出那是一把钥匙。
“人,你可以让你的属下带走。”秦棠景说着退了两步,让出囚车,“你,必须留下。”不容置疑的口吻。
“臣女只希望秦王言而有信,放我皇兄安然离开。”对峙许久楚怀珉才道。
“孤王一言九鼎。”
“臣女谢君一言九鼎。”
话完,楚怀珉看也没看她,上前半跪在地亲自开锁。
冷风将她的手吹红,连眉边那道淡化的疤痕都冻得格外显眼。
这把锁能锁得住人却终归锁不住兄妹情谊,楚王已经泫然欲泣,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舍命救他可他才是最终的刽子手,亲手把妹妹送去秦国只因为自己内心那些可笑的不信任。楚王抓在木栏的手几乎抓住血痕,千万种酸楚瞬间涌起让他无脸无言愧对,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阿珉……”
“皇兄,快走。”楚怀珉的声音放得极低。
出来囚车楚王抓紧楚怀珉的衣袖,神情惶恐无助,“要走一起走……”事到如今他才看清,真心待他的只有被他一次又一次猜忌的楚怀珉!
“我没事,别担心。”一路安抚走了一段路,跟随来的人立即接手将楚王带上马。
可是楚怀珉的衣袖仍然被楚王拉着,他眼神恳求,攥很紧很紧,肺腑之言顷刻爆发:“阿珉,我信你,只信你!你相信我,我不会再怀疑你了……你跟我回楚国好不好,皇兄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跟皇兄回去,就算是王位,王位皇兄也给你……”
“晚了。”不知何时秦棠景也跟着过来,一根根掰开楚王的手指,眼中寒光射向他,“说什么都晚了,你那点信任分文不值。”
“你胡说!才不是,才不是这样……”
“孤王怎么胡说,不是你自己盖的印么?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敢做敢当才是一个好君王。孤王看在楚怀珉的份上今日放你一马。”
楚王噎住,颤着嘴唇,苍白的脸竟彻底涨红。
衣袖最终没抓住,被秦棠景一点点拽出来,而后只见她扬手拿折扇用力拍在马臀,“走!”
马吃痛,立刻踏蹄往前奔。
人已经安全离开,秦棠景手里却依然拽紧楚怀珉的衣袖,回头望见楚怀珉波澜不惊,她慢慢眯起眼:“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从我。”
同一轮太阳下,领兵前去复国的宋容心情沉重同样不轻松。
跟随她四处奔波的秦明素受不了舟车劳顿,病了好几天迟迟不见好。现在又得跟着她南征北战,宋容面对秦明素,始终有愧。
“大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安稳呢?”病弱女子眉眼柔软,只有望见宋容时才精神些。
“就快了,再等等。”马车里宋容拥紧她,“等我平乱,定还你母仪天下。”
秦明素靠在并不宽阔的胸怀,虚弱地笑:“我不要什么母仪天下,只要大王就好。”
宋容一怔,哑然半晌,“你真傻。”明知她是女子身份还义无反顾跟随,这世间怎么会有当真傻到不明是非的姑娘。
“我不傻,我只是喜欢阿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实秦郡主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从明素看见大王的第一眼,明素就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大王了。”
宋容更愧,她不敢说喜欢,也不敢打破秦明素美好的想象。
千里迢迢求的‘秦郡主’已经在怀,可惜怀中人却不是心上人,何不悲哉。
一切尘埃落定,到了夜里秦楚营盘寂静无声,也无一丝晚风。
秦军王帐内,炉中燃着桂花香片袅袅升起股淡淡白烟,味道清香旖旎。
轻纱软帐照旧,各自占用半边床绝不越境仍然照旧。秦棠景手枕脑后,神识无比清醒,却闭着眼道:“你皇兄退兵了,孤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同一锦被里,楚怀珉平躺不动,隔了半天才回问:“你知道我恨你,还敢睡在我身边?”
“有什么不敢,你若真想杀孤王,从前你有无数次机会,但你还是没杀,为何?”秦棠景眼睫微微动了下,冷静反问。
“因为,不敢辜负秦王恩宠。”
“假。”秦棠景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转头背过身,“你已经辜负了。”
又是一阵沉默,楚怀珉睁眼看着帐顶,索然无味地问:“那你又为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孤王就少了对手,人生也就少了一大乐趣。”
“我只是你的乐趣?”
“是,不然你以为什么,真以为孤王入戏太深?”
楚怀珉一时无语。
“其实孤王是想过立你为后,那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可你看你现在,还有什么价值?除了一身才能,连楚国都不要你了。”
秦棠景忍不住发笑,这时用手肘撑起身,乌发顺势垂落肩际,姿色清丽绝俗。她转头换个位置斜睨楚怀珉那张足以倾世容颜,手指捏上她下巴摩挲。
“你以后只是孤王的楚妃,明白么?”语气一贯的君王无上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