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今天收工不算晚，除却等待上妆和吴桐发生的不愉快,这次拍摄倒是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顺利。
收工之际,摄影棚里熙熙攘攘，有工作人员正在把搭起的架子往回收,不管彼此之间认识与否，都在三三两两谈论着下午看见的那场车水与经纪人之间的激烈争吵。
—“欸,听说车水谈恋爱了，今天下午等妆的时候还和她经纪人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了，好像还挺严重，好多人都听见了。”
—“谈谈呗，反正她谈过的恋爱也算不少，就是她可真有勇气，就不能背着点人，还真敢舞到经纪人面前去。”
—“真的假的？以前那些不是都说是假的网络上已经澄清了吗？”
—“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欸,那你知道车水的恋爱对象是谁吗？”
—“好像是宋直竟吧，前两天不是刚传过绯闻？那个澄清声明我看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打脸。”
—“那之前参加真人秀时的那个路弥呢？不是说喜欢的和什么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问你，那个路弥除了长了一张好脸脸还有什么？现在的女人呦，现实的很。”
—“嗯，有点道理，宋导有颜有权又有钱，要我是车水我绝对选宋导。”
—“那不得了。”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调笑。
车水换下拍摄时的服装，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拉着黑色羽绒服拉锁，有人看见车水，推推同伴的胳膊，“出来了，别说了。”
又是一阵嘁嘁喳喳地声音。
车水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此时全当没听见。
她下午和吴桐的争吵动静不算小，哪怕刻意压低摄影棚内人来人往，大家总能从零丁片语中搜寻出自己想要听到的信息，或者从中自己编排出新的想要得到的信息。
她垂了垂眼，往外走去。
吴桐下午还有事情先回去了，此时只有助理在外面车里等她，说是有事，其实也是两个人刚才闹的动静太大，彼此都有些尴尬。
这应该是两人这么多年来，闹的最凶的一次。
这不是车水的本意，但当时实在没忍得住，知道吴桐是为了她考虑，可她话里表达的意思无法让车水接受。
原来不知不觉间，路弥已经成为了她的软肋。
“车水——”
车水回头，看到后面喊着自己的宣传片导演，微微颔首，“导演。”
视线对上站在拍摄宣传片导演旁边的男人，男人此时也在注视着她，眼神温润礼貌，眼底带着克制性的疏离，车水点点头，“宋导好。”
语气平淡疏离，并没有因为之前的绯闻而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刚刚拍摄的时候宋直竟一直站在宣传片导演旁边，看着她们拍摄。车水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因为一次绅士的顺路相送和一个绯闻就真的以为人家对她有意思，宋直竟出现在这里应当是来探这次拍摄宣传片导演的班。
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宋直竟并开心不起来，这代表在她心里，两人从无交集，包括那场绯闻，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从未在她心里占据过一丝精力。
因为从未在意过，所以可有可无，无所畏惧。
“一会我和直竟吃饭去，一起去吧。”
这顿饭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宣传片导演进退尺度把握的刚刚好，两人刚刚合作完，他料定了车水不会好意思拒绝这个邀请。
甚至直接用上了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
哎——
谁让他兄弟这颗铁树三十年也就开这么一次花，为了亲兄弟的幸福，脸面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放。
谁知车水真就这么直来直去，“不好意思导演，家里还有人等我，改天我做东咱们再聚。”
明显且直白的拒绝，丝毫不带拐弯抹角，又尽了最大的程度上保全了他的面子。
一句话透露出了两条信息，
——我有男朋友了，还是尽量要避免和异性过多接触，男朋友还在家里等我;
至于后半句，全当是为了保全他的面子，解读出来就是，拒绝了您的此次邀约我很抱歉，为了表达歉意下次换我请您。但这个下次是什么时间，还有没有机会，不一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很忙，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客套，心里都明镜似的，再清楚不过。
车水确实是这个意思，不管宋直竟对她有没有这个意思，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情是事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想隐瞒。
车水不怕被黑，不怕被骂，她怕路弥因为和她谈恋爱受委屈。
这场关系里，他已经向前走了九十九步半，她不能连剩下的半步都要等待着他的靠近。
况且身处在这个圈子里，聪明的人早就学会了闭嘴闭耳。
车水这一番话可谓说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拍摄宣传片的导演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兄弟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冲着车水点点头道，“好，你忙。”
直到看着车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回过头拍拍自家兄弟肩膀，“害，天涯何处无芳草。”
宋直竟没说话。
天涯何处无芳草，但那都不是她。
—
车水到家时外面天还没全黑，冬天昼短夜长，倒是极难得的踏着日落到了家。
打开门，屋内灯光温暖，水晶吊灯散着柔和的光线，不用想，路弥这人一定赖在她家里的某个角落。
她出声叫人，“路——”
“在这呢在这呢别叫了祖宗。”
“回来啦。”
“......”
看着腰系嫩粉色围裙，左手端着菜盘子右手拿着锅铲的高挑男人，车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身在何处。
实在是...反差性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