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亮出五根指头,出价,五十两。
魏赦虽皱了眉,但二话不说,大方地便要取钱。
竺兰再也见不得,按住了魏赦的手,挺身而出,“老板,你欺我男人不懂行货吗?相反,他最是懂了的,不过是今儿个七夕,不忍拂了我的兴致才愿意慷慨解囊,但你也莫要得寸进尺。平心而论,你的翠翘,哪里就值五十两了?我便是拿到神京懂行的那去问,怕也值不了这个价。”
没想到这男人老实钱多,这夫人竟是个狠角色,老板也自知理亏,神色轻慢,改口:“依夫人高见,你看应给多少合适?”
竺兰也亮出五根指头,掷地有声:“五两!”
此言一出,魏赦身后跟来的几个大男人也个个抽了个长气。五十两还价五两,这也忒离谱了吧!
果然见老板气得两眼翻白,顿时要将竺兰扫地出门,但魏赦突然横了一记冷目过去,老板似被震慑,心脏扑扑地跳,脸色缓了一些,但态度坚决,“这位夫人,你这是要拿小店撒气么?似夫人这般的大佛,何苦与小店为难?五两价咱们真出不起!”
竺兰道:“你这簪子上的点翠成色甚新,想是刚打的一支,不过近两年玄陵养殖翠鸟颇多,翠翘也价格日贱,玉珠虽然颗粒完整,成色勉强算得上纯净,但太小,毫无起眼之处,依我看,五两打发不了,七两,若还还价,我只好将老板你检举到府衙去,看看你肆意哄抬市价是否要罚……”
“夫人夫人!有话好说!”老板额角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忙摆手劝道,“好,依你依你,七两,银货两讫!”
竺兰得意地微笑,看向魏赦。
他亦是纵容地还以笑意,解了绣囊,取了七两银拍在桌上,取了那支翠翘便走。
出了铺面,到了热闹的长街上,魏赦便要替她簪上。
身后的大老粗一个个瞠目结舌,还在为夫人讨价还价的功夫啧啧惊叹着。
魏赦替竺兰将簪子找了一处浓云秀发缀入,立时简朴的花髻又盈增新艳,玉珠于满街璀璨的流光之中闪烁着朗润的细泽。
魏赦忽笑,“其实你有一点说得不对,他的珠子是真的极好的,不过想必是之前骗了太多的人,被你一时间唬住了,也是没辙。”
竺兰道:“我习惯了,见不得有人讹我。”
魏赦忽逼近几步,低声道:“但你方才说‘我男人’的时候,确实很霸气。”
“……”竺兰脸色一红。她都快忘了这话了,魏赦抓重点真是最在行。
一不留神,便被他逼到了河边的一株柳树上,翠柳几乎拂落了半数的叶子,失去了初夏时的浓艳墨绿。
而魏赦身后的的男人,也不知怎么神出鬼没的,在竺兰张口欲呼叫帮手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她简直目瞪口呆。
手足无措地靠在了树干上,等着魏赦的渐渐欺近。
这时,身旁忽多了两个过路人,一夫一妻,吵嚷着。
男人怒火攻心破口大骂:“你骂我在外边养女人,难道你就是什么好货!莫以为我不知,你在我跟前睡了两年了,夜夜口中呼着你的死男人的名字,你当我是死的?我忍你至今,要不是念在当初你可怜,我岂会娶你!”
女人一边骂一边哭,“你就是比不得他!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了!”
男人骂骂咧咧揪了女人的头发,两人推推打打地往前走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夜雾笼罩了起来,尽处一盏榴花红的灯笼被刮落在地,灭了。
魏赦看得一阵沉默。
竺兰忽然想了起来什么,望着魏赦道:“你瞧他们。”
魏赦“嗯”了一声,沉默着愈加欺近,竺兰却忽道:“之前你也说过。”
魏赦一怔。“什么?”
竺兰说得煞有介事:“是的,那天晚上你让我说宣卿不好,后来我好不容易把你哄睡着了,谁知你又发烧说梦话,骂了一晚上,直说他无能、窝囊废……”
魏赦总算明白了过来,那日一早醒来以后,为何竺兰便不大愿意搭理自己了。
“是、是么?还有什么?”
魏赦感到一阵心虚。
“你还骂了,骂他是个色胚,岂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咳、咳咳。”
魏赦的手捂住了唇,眸光躲闪,朝旁避了过去。
竺兰笑着拿下他的手,哄道:“好啦,我都不生气了。”魏赦信以为真,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现在也没说了。”
都过去了。
魏赦折了修长的眉,神色晦暗莫辨。
过了片刻,他口气古里古怪地道:“我突然发现,其实宣卿也没那么窝囊无能。”
“咳咳。”
他顿了顿,又认真地张开薄唇,道:“他是个好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竺兰:???魏公子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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