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叔呆坐在椅子里,看向盛溪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神色,有对过去的回忆,有自责,有对慕君华的愧疚,还有对眼前这个不再温和的少女的畏惧。不再清明的双眼泛出泪光,他知道盛溪说的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有能力把慕君华照顾好,嘴唇哆嗦几下,终究沉默而沮丧的将头垂了下去。
看他听进去了,盛溪便不再多说,转身欲走。身后传来祥叔苍老虚弱的声音:“裴明……你要如何处置?”祥叔恼恨裴明做出伤害慕君华的事,可到底他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些年来他们早就成为彼此的家人,伤了谁他都心疼。
盛溪的脚步微顿,继而离开。她不是圣母,没有义务原谅伤害她家人的人。
慕君华已经吃过饭,盛溪进门便问:“吃好了么?”见慕君华点头,于是说:“收拾一下跟我去西乐巷吧。”
慕君华愕然抬头问道:“为什么去西乐巷?”
盛溪走到慕君华身边,顺了顺他的头发,看向他的眼睛闪着柔软的光,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一时难以割舍,但西城本就偏僻,这个宅子格局也不好。再说,我们就要成亲了,我不希望你对我们的新房有什么心理阴影。你放心,西乐巷的宅子我会叫人挂上慕府的牌子,房契也一并过到你名下。明天就宴请各大家主,向他们宣告此事。”
这个宅子是慕君华初来滨州城的时候置办的,那时候因为钱不宽裕,买不起东城的宅子,只得在西城落户。诚如盛溪所说,这个宅子百般不好,可他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在这里生了根了。这里早就成为他心目中的家,突然让他搬走,他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盛溪也知道这个要求霸道又突然,慕君华定然一时不能坦然接受,温柔劝说:“慕府并不单单是一座宅子,你才是慕府的核心。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慕府。况且咱们只是搬家,宅子还可以留着。”
慕君华明白,盛溪为他考虑的已经足够周全,连房契都要改成他的名字。慕君华的眼神放空,思虑了良久才回神,长嘘了口气,说;“房契就不必改了,剩下的都听你安排吧。”
盛溪把李和英喊了过来,对慕君华说:“都什么东西需要搬,你只管吩咐和英,他会处理妥当。”
李和英毕竟在慕府时日尚短,且一直都是在祥叔身边伺候着,慕君华用着不如青梅他们顺手,于是问道:“青梅和春梅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的东西一向都是他们在打理,让他们收拾就好。”
看一眼慕君华,盛溪不忍心告诉他那些人不会回来了,于是打马虎道:“等问完了话,弄清事情真相再做决定吧。这样吧,让和英先看着收拾,等全都搬完了让他登记个册子给你过目。”
慕君华点头应允。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想见见裴明,带我去见她可以么?”
盛溪担心慕君华心软又念旧,本来不打算让他再见慕府的那些下人,可心知这事没办法全瞒过他,不让他见上一面他早晚要起疑,便点头同意。
此时城北郊外一处民宅,裴明所犯的错确定无疑,没什么可问的,只等着盛溪下令处理,因而她被单独关在一间房子内。剩下的人集中在两间大房子里。
十几个人一字排开站着,脸上尽是迷茫。明明昨个夜里睡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
祥叔院里的紫荆年纪大些,人也沉稳,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把我们抓到这里要做什么?”听到紫荆问了,厨房的两个厨夫和洗衣房的浣衣郎也大着胆子附和。
槿儿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而是在这些人脸上来回巡视几回,才面无表情的问道:“昨天夜里,都谁听到府里的动静?”
元谷喝了青梅送她的酒,哪儿听的着什么动静?直接嚷嚷道:“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我喝了一坛子酒,睡着了。”
槿儿冷冷的看她一眼问道:“春梅和青梅房间的门也不是你锁的?”
“废话,我吃饱了撑的啊,我锁他他们的门干嘛啊?不是我,你赶紧把我放了。”所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元谷这样的。槿儿盯着元谷看了片刻,抽出长剑“刷”一下,如切瓜般,元谷已然身首异处。
元谷不以为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屋顶和墙壁。这些普通家里的奴才,哪儿见过这个场面,一个个吓的面无人色,失控的啊啊大叫。青梅心知昨夜自己做错了事,更是吓的冷汗淋漓。
“没用的奴才没有活下去的价值。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好好好想想最近府里都谁有异常,昨天究竟是谁锁了门。”槿儿毫无温度的的话砸出来吓的这帮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惊恐的瞪大眼睛,相互看着。
眼看时间就到了,槿儿催道:“时间快到了,我的耐心有限。”
先前吓的失禁的桃枝苍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说,我全说。前两天,我看见紫荆偷偷出了府。”
听桃枝提了自己,紫荆先是一惊,随后大声怒骂道:“你这贱蹄子,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出过府?”
在他大骂间槿儿的剑已经指在他的咽喉处,他忙住了口。
盛溪的马车行驶到城北郊外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门前才停下,盛溪扶着慕君华下了马车。上前敲了敲门,片刻槿儿前来开门。简单的和慕君华打了招呼便把二人让进去。
裴明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盛溪示意十一陪慕君华进去,她趁机询问槿儿审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