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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崩坏(2 / 2)


阮琨宁想了想,终于得出?了结论?,将韦明玄的衣袖向下扯了扯,示意他低一下身子附耳过来,韦明玄此?刻自然是惟命是从,当即顺从的俯下身子。

阮琨宁见?韦明玄将耳朵凑到了自己嘴边,乖得不得了,眼里也有了几分满意,这才道:“你可知道,人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被迫听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答案的韦明玄:“……是什么?”

阮琨宁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韦明玄聚精会神才听清楚她说的话:“你真傻,当然是想上天啊。”

韦明玄:“……。”

讲真,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以眷恋的了。

太宗,你来带我走吧。

阮琨宁一把推开?他,皱着眉,面带不满的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满吗?”

韦明玄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愤,温顺的道:“……并没有。”

阮琨宁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选定了院子里的梧桐树,到底是轻功不错,尽管带着那只大鹅,一跃之下还是轻若浮云的上了树杈。

韦明玄:“……”

他顿了顿,感觉叹尽了这一生的气,这才温声劝阻道:“师妹快下来,天都黑了,我们该回家了。”

阮琨宁将那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嘘。”

韦明玄突然又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阮琨宁拍了拍那只已然懵逼的可怜白鹅,向着韦明玄道:“你且回去罢,我要同它谈谈心。”

韦明玄:“……好师妹,听话,这鹅不能杀,师傅养了多少?都是有数的,出?了事咱们可没好果子吃,你若是喜欢,改日我给你买一院子,什么花色的都有,好不好?”

“去去去,”阮琨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我要同它谈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净化它的灵魂。”

韦明玄:“……”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它吧。

无辜的白鹅扇扇翅膀:“……嘎?”

韦明玄实在是没有法子,去找了顺英顺华过来,瞧瞧能不能劝一劝已然崩坏的阮琨宁,然而冷酷的事实证明,那统统都是没用的。

阮琨宁只自顾自的呆在树上,对树下的所有人浑然不理,仿佛那只鹅是她的全世界一般,对着它妙语连珠喋喋不休。

韦明玄到底是不放心,便叫人通知了永宁侯府,自己却在树下等着,也就亲眼见?证了阮琨宁醉酒之后的可怕战斗力。

半夜时分,那只鹅终于在满心的无奈与绝望之下咽了气,满怀遗憾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见?证了案发现场的韦明玄:我此?生再不叫你喝酒,我发誓!

韦明玄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了,然而事实冷冷的扇了他一耳光,用冷酷的现实告诉他:不是的,还可以更凄惨一些哦。

谢宜舫是在阮琨宁酒醒后第二日突然回来的,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更不幸的是,他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他心爱的白鹅少?了一只。

韦明玄过去的时候,谢宜舫正冷若冰霜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很不高兴你们都给我小心点”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他也是眼力见?极好的,见?了气氛不妙,心里想着那白鹅死不瞑目的样子,就忍不住闭了闭眼,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应该如何叫阮阮不被谢宜舫惩罚。

他不是没想过找一只差不多的顶替,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那一群鹅都是谢宜舫自己亲手养大的,身上有什么花纹,羽毛有多长多宽都能分得出?来,哪里作?得假?

韦明玄正满心苦恼,却见?阮琨宁端了檀木刻如意纹的茶盘到了谢宜舫面前,笑容清甜明净若菩提,格外静美。

韦明玄只看着她,就觉得心里头暖暖的,似乎有五月的暖流在涌动?,对于鬼畜师傅的恐惧瞬间下滑了无数个点,走上了前去。

阮琨宁见?他过来,似乎轻轻吃了一惊,急忙道:“师兄怎会过来?”

韦明玄见?她吃惊神色,心里的柔意简直要往外涌,壮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我……”

阮琨宁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道:“师兄这几日还是不要过来了,刚刚惹了事还来见?师傅,岂不是戳师傅的伤心事?”

韦明玄:“……”

这个进度……好像不太对……

难道那只鹅不是你害死……的吗?

阮琨宁充分发挥了虚伪白花的楚楚可怜,一边暗暗地握了握韦明玄的手,一边向着谢宜舫赔笑道:“师傅别生气,我已经骂过他了,师兄也保证不会再犯了,您就饶他一马吧。”

韦明玄:“……”

谢宜舫嗤笑了一声道:“今日饶你一马,明日放他一马,那我还教书做什么,干脆去放马好了!”

顿了顿,谢宜舫转向韦明玄,缓缓问道:“是她说的这样吗?”

阮琨宁背对着谢宜舫,连忙双手合十向韦明玄求情,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眼睛也是扑闪扑闪的,格外惹人怜爱。

二人到底是身份不同,如果是韦明玄干的,顶多说几句就得了,如果是她干的,只怕得年?年?给那鹅扫墓献花圈了,阮琨宁表示她才不要呢。

韦明玄自然看得懂阮琨宁的暗示,直直的望进了她星光闪闪的眼睛,明明知道她是只会吃肉的狐狸,却还是自己把手伸到她嘴里去由着咬,不吃亏才怪呢。

到底是见?不得她如此?哀求,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只怕自己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他安抚的笑了笑,这才道:“是弟子酒后误事,才……嗯,误杀了您的白鹅。”

谢宜舫神情平静无澜,随意合了一下茶碗的盖子:“是吗?”

韦明玄肯定道:“是。”

“原来如此?,”谢宜舫顿了顿,又问道:“可那鹅周身并无伤痕,也无中毒迹象,你是如何杀死的?”

韦明玄:“……”

“说话呀,为?师很好奇呢。”

韦明玄:“弟子喝醉了,委实是记不清了。”

谢宜舫垂下眼睑,缓缓道:“果真吗?”

韦明玄的声音铿锵有力:“果真!”

谢宜舫许久没有言语,室内的气息凝滞了起来,韦明玄与阮琨宁二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等待着最后的裁决,终于,谢宜舫轻轻道:“罢了,出?去吧,日后引以为?戒,切勿如此?了。”

居然如此?轻易的过关?了?

韦明玄与阮琨宁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既然谢宜舫准许他们走了,自然也没有留着的道理,阮琨宁在前,韦明玄在后,向谢宜舫轻施一礼,退出?了内室。

谢宜舫独自坐在内室,久久不做声。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身影,楚楚的,狡黠的,灵慧的,他重重的合了合眼,才勉力把它赶出?了脑海,不叫自己去想。

室内的香炉徐徐的吐着烟,隐隐的有香灰落下的声音,室外的七丈处有一只黄鹂在叫,再远一些的地方,阑仪同阮琨宁正在说话,种?种?声音或嘈杂或婉转或流畅或喑哑,皆落入了谢宜舫耳中。

他独坐了许久,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已经凉却的茶杯,终于幽幽叹道:“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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