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递来的消息就在眼前,根本?不用厉云亲自动手,马永星会先查看,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不用告之厉云了,毕竟厉云日理万机,忙得?很,没有实质进展的情报、不是重大机密的情报,马永星自会私下处理妥当。
厉云在宫里他办公的官署处理着公务,这份来自信城的情报直接报到了这里。与往常一样的处理方式,马永星先接了手。不是竹筒,而?是一封被伪造成家?书的书信。
马永星用组织特有的密语破解了内容......
这封信他看得?时?间也太长了吧,厉云抬头看了马永星一眼,见他眼睛还落在那页纸上,一动不动地。厉云觉出了不对劲,他放下笔问:“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马永星猛地回神,抬头看向厉云,一向雷厉风行的马永星,脸上竟现犹豫之色。
厉云伸手:“拿过来。”
马永星双手递上信纸,侧身站到一边,目光既想关注大人,又不忍去看,一时?逃避着垂下了头。
厉云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暗语,还是他发明?的,没道理会看错。
信上说,信王要大婚娶王妃了,王妃的人选是郡主,以及举行大礼的具体日子、时?间。
上座的男人久久没有声?响,马永星抬头去看,只?见厉云的目光还专注在纸上,脸上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往常这样的时?候,马永星都会提醒地叫一声?大人,但?此时?,他却是不敢的,他只?能等,等大人的反应,等大人的下令。
“你?瞧,他们真是怕我不够努力,做事太慢呢。”厉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正常,马永星不知该接什么话,把头重新低了下去。
“三月初二,真是个?好日子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哦,对了,信上还说这日是安信的生辰,是想图个?双喜临门吧。”
马永星听此话,把头垂得?更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厉云道:“你?下去吧。”
马永星这才抬头,看厉云面色如常,他虽有疑虑,但?也只?得?听令行礼后离开。这一天,他在外面守着,小厮来来回回地,把公务文件拿出递进,期间屋内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厉云按时?离开官署,上了马回府。马永星一直跟在他身边,小心地伺候着。一切无异状,厉云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到了厉府,他让马永星回去,不用跟着他了。马永星争取了一下说,还是让他跟在大人身边吧,有什么事大人好第一时?间差遣他。厉云没理他,坚持让他下去了。
马永星离开后,厉云身边再?无一人,他慢慢走去了暖秋苑。这里的侍卫自上次从?信城回来,就被他撤了。派人守在这里已无意义,反正也没人敢靠近这里。
院门是锁着的,钥匙厉云随身带着,这回不用踹门,他自己用钥匙开了门。
这会儿天色还不晚,他难得?看了看院子,都是枯草,枯树,也不知是因为季节的关系,还是被黑纱罩了顶不见日光,植被全都枯死的。
厉云慢慢踱步,进入院子的第二进,这里原先是养了鱼的,现在别说鱼了,水都干了。
鱼池旁的八角桌还在,厉云记得?,新婚头几个?月里,她惯爱在这里饮茶喂鱼。这样回想着,厉云忽然把手扣向自己右下腹的位置,扣了个?空,那里什么都没有。
是了,他从?来没有挂香包的习惯,这里又怎么会有东西?。那时?,她不止坐在这里喂鱼,还会绣东西?。那副他强要来的腰封其实不是黄凝第一次绣给他的东西?。
早在这儿之前,她给他绣过很多东西?,多是香囊之类的小物。厉云仔细回想,脑中只?留有黄凝亲手给他戴上的情景,但?过后,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他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应该是随手摘下,随手丢掉了吧。
原来,她对他的心意当年处处可见,只?不过都被他忽略了。厉云忍不住去想,那信王呢?会不会得?了她的东西??会不会欣然地戴上?应该是了吧,否则,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再?嫁。
他给她和?离书,是真没想到她竟敢当真,真的抛开了与他的姻缘,去开始新的生活。她去过新生活了,那他呢?
厉云发现,原来只?有他一人还站在原处,而?他想要的那个?人,不仅人跑了,心也跑了。
最后一进院子,很清冷,她说过,离睡觉的地方越近越要简单。厉云直楞楞地朝内室走去,然后一下子就躺在了那张床上。
枕头上被子上使劲嗅,都是尘土的味道,厉云只?能靠想象回味着她的味道,他发现他一直没有忘掉黄凝的味道,她的味道也从?来没有变过,上次在信城,他捱近她,箍她入怀,他就重新闻到了那个?独属于她的味道。
现在只?悔当初,没有按心意把人揉进胸怀,狠狠地甜舐,狠狠地啃咬,狠狠地......他还悔,如果他温柔些,没有捆伤她,她是不是就会理理他,跟他说话了?
厉云不能再?想,求而?不得?的滋味太难受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无论?是实物还是精神上的满足,他从?来不缺。就连刚初识的黄凝,不也是勾勾手轻易就得?到了吗,怎么到了手、进了他院的人还能丢了。
厉云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待他坐起来望着窗外,他安慰自己:不要紧,丢东西?很正常,小时?候再?好的玩具也有坏掉、丢掉的时?候,丢了不怕,被人捡了用了也不怕,只?要他还想要,只?要能找回来,就还是他的。就算是死了,只?剩下灰了,也得?散在他的手上。
厉云从?床上站起来,整了整身服,路过外间那张塌时?,看了一眼上面放着的两?样,他等着黄凝回来再?拾起来用的东西?后,没有停留,一路走出了院子,上锁离开。
几日下来,大人的表现出乎了马永星的意料,他不疾不徐,条理清楚地处理着手上的事情,心情好像全然没有被那封情报的内容所扰,日子还算平静地一天天滑过。
直至某一天,厉云出公差,到了地方后,他让马永星私下召集两?人跟着,一共四人出了小城去往了信城。
马永星一想,三日后正是三月初二,而?三日没日没夜的狂奔,是可以从?这里到达信城的。
马永星就知道大人在得?了那样的消息后,不会真的无动于衷,大人只?带了三人同往,肯定是不会做什么,但?他如果不去看一眼,想是不会甘心的吧。
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不能把人抢回来,只?能干看着不是更难受。马永星虽不赞同这样做,但?也没办法,服从?厉云是他的本?性天职,他只?得?打?起精神,保护好大人,静观其变。
三日的奔袭,终于在三月初二这日,他们到了信城边上的小镇上。马永星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厉云并不打?算进城,也什么都不打?算做。
这个?小镇与信城捱着,虽不归信城管,但?与信城人员、贸易来往都很密切。人人都知道今日是信王大喜的日子,因与信城交好,小镇上自发的装饰了一番,弄得?喜气洋洋,说是给信王添彩头。
中午的酒楼里尤其热闹,许多从?信城回来的商人,都在信城得?了喜钱,拿回来一边消费一边说着那边的热闹。
一个?喝得?晕晕乎乎的老者?道:“我跟你?们讲,新娘子可漂亮了。”
他旁桌一位中年大汉反驳道:“你?就吹吧,信王的王妃还能让你?见着。”
老者?来了精神:“怎么没见过,是你?没见识了吧,那王妃在信城开了个?绣坊,我跟他们做过生意,自然是见过的。”
别的桌的人听他这样说,也凑了嘴:“你?那布料坊小门小户的,还能跟王妃做得?上生意?”
“嘿,怎么还看不起人,那王妃的千秀坊也才多大,开了也没多长时?间。”
人群中有人道:“不能吧,那可是王妃啊,信王能让她抛头露面做生意,就算是王妃好个?绣活儿,信王还能不给开个?好的。”
忽然有人冒了出来:“这老汉说得?没错,王妃是逃难到的信城,信王看她可怜,把自己的店铺给了她用,这一来二去,男的帅女的美,男未娶,女,”说到这里,这人顿了一下,才道:“女的好像听说是嫁过人的。”
众人皆惊,八卦之心骤起,“嫁过人的?真的假的?”
那人赶紧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不好是嫉妒人家?姑娘瞎说的,反正别管是不是真的,信王乐意不就完了。”
有人附和?“也是,他们信城跟咱们不一样,民风开放的很,上个?月那什么双月节,就是男男女女一对对出行,没人管的。当日城楼上,多少人看到了,信王抱着未来王妃就是在那里求的娶。”
又有人说:“我也听说了,从?城楼上下来时?,信王还抱着呢,说是一路抱回了王府。以信城开化的程度,说不定当天就洞房了。要不说这婚礼日子定的仓促,信王多年未娶,这回忽然娶了王妃,这样大的事,一般不得?准备个?半年一年的,这才一个?多月,就急着把人娶进门,说是跟生辰同庆,指不定是......”
这人说到此停了下来,做了个?拱肚子的动作。其他人会意,开始笑说:“那也挺好,真如你?说的这般,可就不是双喜临门了,是三喜临门。信王真神速也,要不就一直不娶,要不就娶妻生子一块解决了,挺好挺好。”
这些人热闹地说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马永星如坐针毡,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只?见厉云也放了筷子,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沉默笼罩着他们这一桌,与其他食客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老板,”有人叫道,“你?这三楼晚上开不开放,我们还等着看烟花呢。”
酒楼老板听到说:“开也行,但?这么些人,让谁上去不让谁上去,可怎么分派啊,都上去也不行啊,还不得?给我这楼挤塌了。”
有人喊:“竞价呗,价高者?得?。你?再?弄点桌椅上去,摆些水果小食,还能再?卖一份钱。”
老板:“也是个?主意。晚上烟花几点开始啊?”
厉云这桌终于有了动静,他指挥马永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