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城
郅地来的队伍穿行闹市, 沿途大声宣扬密氏门客偷窃之事,引来诸多路人好奇。
等队伍抵达密氏家族居住的坊,遇到拦路的家仆, 消息已经传遍城内,引来更多国人和庶人围观。
众人都十分好奇,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虽然密氏骄横跋扈, 在国内的名声不上太好, 却是实打实的大氏族,家族实不容小觑, 在四大诸侯国都是名列茅。
这样的氏族会招揽品行有亏的门客,还将他们派去郅地,怎么看都透出奇怪。
不管众人如何想,郅地队伍在坊遇到阻拦,没有和对方发生冲突, 直接停在坊的入口,几人同扯开嗓门, 大声宣扬密氏门客偷窃。
“公子玄猎犀, 密氏输粮以求入贡中都, 公子玄欣然应允。不料运粮队中藏有贼, 入郅地偷窃玉环。公子玄大度, 未在封地惩戒, 命等将人送回。”话到这里, 郅地人忽然话锋转, 道,“本边地小,孤陋寡闻,也知密氏之威, 门双卿。不想今日见,堂堂氏族家风至此,实是见面不如闻名!”
郅地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个人累了,同伴继续接上。
没过多久,密氏坊就被看热闹的国人和庶人挤满,里三层外三层,拥挤得水泄不通。
巡城甲士赶来,都被堵在外面。面对拥挤的人群,无法强行推搡,间毫无办法。
相比郅地众人的慷慨激昂,拦路的仆人都是脸『色』铁青。匆匆赶来的门客见势不妙,立即上想要阻止他们再。
门客不『露』面且罢,既然出现,郅地众人情绪更加激动,将之做背景板的三名刺客推出来,大声道:“君当面认清,是不是你的同僚?”
门客有心否认,咬死不认识三人,或能挽回局面,还能反咬郅玄污蔑。
不料想直低头的三人突然出声,当着众人的面涕泪横流,忏悔自己对不起密氏,对不起家主的看中,不该鬼『迷』心窍犯下错事。
忏悔,三人准确叫出门客的名字,让他想反驳都不行。
若是真不认识,为何知晓姓名?
若他们不是密氏门客,为何做出如此姿态,在坊痛悔过错?
门客被堵得不出话来,郅地众人趁热打铁,高声宣扬公子玄仁慈且礼敬氏族,不以刑处置三人,反派人送回西都城,谓是仁至义尽。反观密氏所行既无度量又无担当,怎配以卿位列朝堂,简直是笑话!
“为国人,不耻此等行径!”
连珠炮似地的指责扑面来,门客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没能打断对方,遑论是驳斥。
方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另方脸『色』铁青无言以对,单看表现,围观者就倾向于郅地人所言。
知晓事情继续下去肯定不好收场,门客实在无法,能以袖掩面羞愧地退下去。
拦路的仆人依旧未退,即使被众口指责仍坚持执行命令,将郅地行人拦在坊外。
另有人匆匆去往坊内,将事情禀报密氏兄弟。
这段间以来,公子康的脾气日渐暴躁,西原侯也有耳闻。为防止事情变得更糟,密武屡次登门劝,非但未见成效,反起到反效果。以至于在朝中被粟虎讥笑,险被气病,难免有精不济。
听到仆人禀报,知晓坊外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密武顿脸『色』难看。
“为何不早来报?!”密武怒叱声。
仆人趴在地上抖如筛糠,张开嘴,抖着声音道:“是、是……”
“是吩咐的。”密纪迈步走进室内,同样脸『色』难看,脚踹开仆人,沉声道,“滚下去!”
仆人不敢不从命,但也不敢马上就走。见密武没有阻拦,才膝行退到室外。房门关上的刻,顿有逃出生天之感。
“大兄,竖子狡猾,行-阴-毒之事。未能觉察才使事态至此。”对于自己的误判,密纪痛快承认,没有任何借口和遮掩。
密武无心追究他,摆摆手,详细询问事情经过,眉心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那三人应是派去行刺之人。不知公子玄用何法,竟让他们背主投靠。”
“大兄是?”
“你难道还不明白?”密武沉声道,“刺杀未成,三人背主,余者应已殒命。公子玄非怯懦之人,断定是你所为,此乃报复!”
密纪脸『色』变了几变,猛然握拳砸在案上。
“竖子安敢!”
“为何不敢?”密武看着他,继续道,“不要以公子康衡量公子玄。此子远非看似简单。他不以刺客上禀国君,反以窃贼污蔑,是料定你不会主动揭穿三人身份,更不能杀人灭口。这个亏不吃也得吃。”
“凭什么?”密纪怒道。
“凭们办事不周密,凭你选人不仔细,凭如今的公子玄受封三地,远非昔日比!”密武声音严厉。
这件事后,密氏注定名声受损。公子玄或许能量有限,朝中还有粟虎范绪,甚至是羊皓,都乐于在背后推波助澜,狠狠踩密氏脚。
骄横跋扈即是恶名也是威名。如果在朝中没有势,也担不起这样的名头。
西原国立国至今,凡在朝堂上占据席之地的大氏族,多少都会传出类似的名声,密氏并非个例,也不会抵触这样的名声。
纵容门客偷窃公子之物则不然。
别是大氏族,就连小氏族都没有过!
这个罪名的杀伤实在太大,大到密武都感到棘手。
若是处理不好,被人添油加醋传到各国,密氏的名声绝对会臭大街,大小氏族都会羞之为伍。门客不想染上窃贼的名声,也会陆续离开。
当家族再没有个朋友,实再强又如何?
举世皆敌,也就离灭族不远了。
郅玄还是不够了解氏族。他以为自己仅仅是-『射』-出梭子子-弹,绝不会想到,实际上落下的全都是-炮-弹。
“大兄,该如何解?”密纪也想到事情的严『性』,神情变得凝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不应该命人阻拦,早在对方没入城的候就该下手,将人全部灭掉,事情了百了。如今步错步步错,什么都晚了。
“放开坊门让人进来。你摘冠出门,去见国君。”密武道。
“见国君?”
“现如今,唯父子孝道能解此局。”密武取下发冠,声音低沉,目光透出凶狠,“公子玄仁厚,自然也该十分孝顺。若其枉顾孝道,实为面小人,其所言又会有几分真?今日之事自然也是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