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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1 / 2)


“娶她?”陆廷洲顺手丢出一个麻将,清脆的磕碰声,混杂着他薄情冷冽的声音,一同传了出来:“想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传来,凉薄清冷,一直萦绕在孟乔的耳边,忽远忽近,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愣愣站在门外,手还维持着伸出去准备推门的姿势,彻底忘记了动作,手心里捏着的那张湿纸巾,凉意渗透掌心,刚刚被她忽略掉的冰冷此时却像是有了生命,顺着血管蔓延到她的四肢,浑身发冷。

盛喻柔,相亲,送汤,以及永远都不可能娶她,这种种的一切,似乎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他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孟乔很想假装无事发生,可始终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将她和陆廷洲分隔两端的大门,他们谈笑风生,而她狼狈不堪。

房间里面,他们的话题还在继续,可是之后再说了些什么,孟乔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紧紧捏着手里那张褶皱不堪的湿纸巾,转身,悄无声息地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楼下牌局已经散场,陆廷洲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呆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孟乔。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也没披外套,柔软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显得她整个人又瘦弱又单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陆廷洲随手扯开领结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也不管身上还沾着些许酒气,走过去直接从身后将孟乔拥入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耳垂:“怎么总是发呆?”

孟乔这时才像感知到身后有人到来,回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茫然,和深不见底的浓墨。

陆廷洲皱了皱眉,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问:“在想什么?”

孟乔专注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可最终依旧是徒劳,她垂下眼睫摇摇头,轻声问:“没什么。”

陆廷洲手腕上的石英表还没摘,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半。

陆廷洲没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正要低头去亲她的唇。

孟乔偏头小幅度地躲了一下,避开他的亲吻,两人略微拉开一点距离。

陆廷洲的眼神变得幽深,孟乔抿抿唇,目光落到别处没去看他:“你等一下,我先把礼物拿出来给你看。”

听到礼物两个字,陆廷洲略微意外地挑了挑眉,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礼物是什么?”

孟乔没说话,动作利索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从沙发那边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抱了过来。

虽然她的心情算不上多好,但此时此刻,抱着这个自己亲手做的,亲自包装的,礼物,她心里依旧充满期盼和小紧张,希望他能喜欢。

“你拆开看看。”

陆廷洲揭开礼盒,入目的,是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雾霾蓝毛衣。

他伸手把毛衣拿出来,以他的判断,这应该不是一件高端定制的衣服,再一看面前小女人神情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期盼,“这是你自己亲手为我织的毛衣?”

孟乔没想到他居然会一眼就看了出来,心下讶异的同时,又不自觉泛起些许欣喜,“是的,你喜欢吗?”

为了织这件毛衣,她光练习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毛线,期间手指头也总是被长针戳到,还磨出了水泡,最后终于织出了这一件满意的成品。

陆廷洲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没等孟乔说出那句‘那你要不要先试一下’,他已经松了手,毛衣落回礼盒中。

他倾身向前,把孟乔压在床上,手掌顺着她的腰身往上,抚摸着她的曲线,深邃幽暗的眼眸看着她,嘴角露出懒散的笑:“不过对我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你。”

孟乔呆愣地和他对视,他那双桃花眼里漫着笑意,狭长的眼尾微勾,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迷人,深情,好似她真的被他放在心上,是他的唯一。

可他端着这副深情专一的模样,手指却在做着令她脸红心跳,暗示性意味十足的动作,那处传来的滚烫,在若有似无地顶着她,眼底的欲色将那抹假意的深情掩盖。

她终于看透,他所说的“最好的礼物是你”,不是指她,而是在说她的身体。

是的,他说的是,最好的礼物,是她的身体,也仅仅是在说她的身体而已。

孟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余光正好瞥到散落在地的礼盒,那件她精心编织的毛衣也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就像她亲手捧着送给他的那颗炽热心脏,被他随手扔在一旁,毫不在意。

她忽然心生抗拒,扭头躲开他落下来的亲吻,抬手按住他往下探去的手掌,整个人形成一种抗拒的姿态,声音羞恼而低哑:“你不要再弄……”

陆廷洲眼底欲色浓重,低沉沙哑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缱绻和暧昧:“怎么了?”

他说着话,人还伏在她的身上,呼吸间粗重炽热的呼吸拂过她脖颈脆弱的肌肤,引起阵阵颤酥。

孟乔努力维持清醒,忽略身体已经产生的反应,依旧僵直着身子,说出拒绝的话:“我今天很累,不想动。”

陆廷洲似是笑了下,不以为意,放低了声音哄她:“不用你动,我来就行。”

他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想亲她,孟乔却用力扭着头,挣开他的桎梏,双手抵在胸前,推拒着陆廷洲的靠近,一向乖顺温柔的脸上显出几分执拗的抗拒,红晕散去,更显苍白。

她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陆廷洲,今天我真的不想。”

她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拒绝的姿态显而易见,话音落地,原本安静的房间变得更加寂静。

原有的几分旖旎散去,空气似不再流动,凝滞出几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陆廷洲眼底的□□尽数消失,眼神变得冰冷无比,脸上的几分柔意散去,只剩下冷硬和凛冽。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是了,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他那些假意的温柔、深情还有在意,只有在床上,在她乖乖听他的话,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顺从他的心意,才会出现。

一旦她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性格,倔强、抗拒、不听他的话,显示出抗拒甚至忤逆他意愿的姿态,他便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和他,从来都不处于一个对等的位置上,只是他偶尔给的一点温柔和宠溺,让她产生了错觉。

孟乔一脸倔强的表情,还有分毫未变的抗拒,忽然就让陆廷洲意兴阑珊,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冷着脸松开她,一言不发地翻身下了床,摘下腕表,随手扔在床头,直接进了浴室。

孟乔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又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绷紧的身体像是忽然被卸去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慢慢坐起身,理了理被他揉皱的睡衣,低头时还能看到脖子上他刚刚留下来的红痕,即使没做到那一步,可她身上还是有着他的气息,他留下来的痕迹。

她把散乱的礼盒重新装好放在旁边,光脚踩在地毯上呆站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躺上去。

直到浴室那边的水声停止,孟乔连忙伸手将自己这一侧的壁灯关掉,侧着身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床沿的另一边,过几秒,被子被掀起一角,床的另一侧深陷下去,“啪”地一声,整个房间在这一刻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孟乔长睫轻颤,安静地,不知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的另一侧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平缓的、有规律的呼吸声响起。

他睡着了。

孟乔缓缓睁开眼,久久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他背对着她,两人中间分隔出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隔绝在彼此的世界之外。

她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那一团浓郁的黑,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将她彻底困住,嘲笑她的自作多情,讽刺她的哀怜。

*

这一夜,直到很晚,孟乔才勉强睡着,但是这一觉也睡得并不安稳,像那日在他办公室的休息间一样,一直反反复复地在做恶梦。

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勉强从梦境中脱离出来,闭着眼伸手摸过来按掉,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笼。

孟乔闭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往旁边看去,毫无意外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侧的空位早已凉透,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悄无声息。

孟乔拥着被子坐起身,其实这种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是没有一次比今天发生得让她心灰意冷。

床头上,她昨晚收拾好的礼盒和毛衣还分毫未动地摆放在原地,他不仅仅是昨天没在意,而是根本就没把她的心思放在心上,或许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吧。

洗漱完,孟乔推门出去,很奇怪的是,一路上走来,她都没见到昨天眼熟的任何一张面孔,全都是度假山庄的侍应生。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一个人来到楼下大厅的自助餐厅,刚拿了点早餐,许劲远忽然迎面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恭敬地叫了句:“孟小姐,上午好。”

孟乔微微一笑,“许助理,上午好。”顿了顿,想到那个一早上都不见人影的男人,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请问,你知道陆廷洲现在在哪里吗?”

许劲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几秒后,才回答道:“陆总早上已经回公司了,不过他走之前吩咐了,您要是还想在这边玩,可以继续留在这,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们再开车亲自送您回去。”

孟乔表情僵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离开,再次一声不吭地就把她一个人扔下,而且这次,还是故意的。

想玩多久玩多久,这句话说得好听,无非就是再次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地玩具,她昨晚惹得他不高兴了,所以他现在要把她一脚踢开。

吃在嘴里的早餐味如嚼蜡,孟乔机械性地把剩下的东西吃完,没有再继续呆在度假山庄,她回到房间,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和那个装着毛衣的礼盒拿出来,坐上了回市中心的车。

她坐在车后座,一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因为没有说去哪,司机默认送她回沁名公馆,等孟乔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公馆的大门口。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孟乔有一瞬间的恍惚感,总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来这边,她本想让司机再把自己送回学校,但视线触到手旁的礼盒,她静默了几秒,还是抱起礼盒下了车。

大门推开,机器人小乔感应到她的到来,快速滑行到孟乔的面前,“欢迎回家,乔乔。”

一句普普通通,带着机械公式化的声音,却让孟乔忽然鼻头有些发酸,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小乔的头,但是想起它只是个机器人,无法感知人类的悲喜情绪,也无法感知她的心情。

她敛去唇角的弧度,抱着礼盒走到楼上的卧室,她把礼盒里的毛衣拿出来,打开陆廷洲的衣橱,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角落里,满衣橱的全是黑白两个颜色,这一件雾霾蓝的毛衣安静地呆在角落里,看着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孟乔到底没有把毛衣拿走,这是她送给他的,不管他在不在意,关不关心,这都是他的东西了,她利落地关上衣橱,拎起自己的包包,离开公馆,坐上出租车回了学校。

*

那一天之后,两人像是彻底陷入冷战,孟乔没再去过公馆,也没有联系过陆廷洲,而他依旧冷情,如她意料之中的,也没有联系过她。

期间孟乔有几次都忍不住,差点像以前一样妥协,想给他打电话,但是屡屡拿起手机,想到那天在度假山庄发生的一切,他冷漠十足的眼神,她还是硬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冲动,强迫自己移开要拨电话的手指。

太没出息了,每次他将自己遗忘,对自己冷漠疏离,她都在心里自己哄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小事情,压下心头的苦涩和委屈,又屡次,因他时好的心情和偶尔施舍的温柔,将曾经受过的委屈抛掷脑后,自己抱着那些他施舍的小甜蜜,一点一点将破碎的心粘好,再捧到他面前。

从前她觉得开心,因他愿意为自己花心思而感到雀跃不已,以为自己终于走到他心里,被他真正在意着,可时至今日,她才有点儿看透,一切只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温以晴说的没错,自从她跟陆廷洲在一起之后,这一年里,她都变得不再像是真正的孟乔了。

曾经高傲倔强,丝毫不服软,不吃亏的孟乔,却在他身边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屡次为他一再妥协,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在他面前,她已经快要失去自我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这么轻易地向他妥协了。

周五,孟乔约了经纪人乔妍见面,谈谈关于合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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