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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命(1 / 2)


这是一年间最为寻常的夏日。

日头亮眼,桂花树里藏着的喜鹊叫个不停。

云侍郎府邸这日热闹得紧,大公子得了幅名家丹青,邀了城中旧友前来鉴赏,这会儿一群人看乏了,正在假山后的空地上玩投壶呢。

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聊到尽兴处又是一阵哄闹,笑得群鸟飞起,枝丫儿蹭蹭乱颤。

西边院子里的丫鬟吓得手一紧,急匆匆的望向凉亭榻上的姑娘。

万幸,没惊着二小姐。

软榻是请木匠特制的,少女带着倦意仰面躺着,她肤白如雪,两腮边微微泛着粉,青丝从榻上滑落,一缕一缕地撩拨着地上洒了半瓶的桃花蜜。

她以这副媚人模样,足足躺了半个多时辰。

约莫是昨夜睡晕了头,云筝睁开眼时,依旧意识恍惚,随口喊了声,

“跪安”

等了一会,却没半点动静,云筝这才不耐烦地支撑着坐起来。

“跪安”是她养的一只暹罗猫,小家伙灵气得很,随唤随到,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都这会也没见半个猫影。

她轻轻揉了下眼睛,烈日太过刺眼,又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看清眼前景象。

等她定睛一看,好家伙,四个黑压压的人头,整齐划一地跪在她面前!

“这是做什么?”云筝惊了下。

再一细看,几个女孩穿着一身的湖水绿的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圆鼓鼓的丸子头,一身的古人打扮。

校庆上的特约表演?

在场的四个丫鬟脚一软,使了狠劲般往地上磕头,倒像是不会疼似的。

“小姐,小姐恕罪,都是奴才们不好,奴才们不该吵着小姐。”

糟了,小姐今日射箭时未能尽兴,想来这会还未消气呢,为首的丫鬟心里气极。

烦死人了,都怨那个殷阿九。

云筝面上不显,心里一顿懵逼,正打算起身看看,旁边一眼疾手快的丫鬟赶忙扶住她,“小姐莫急,那殷阿九已经醒了,小姐这会就可以去靶场。”

她刚说完,却见二小姐蓦地定住了,稍许,才听她带着迟疑的声音响起:“阿九?殷阿九?”

“是的,”丫鬟讨好道,“之前他被小姐射晕了,刚刚才被二管家用凉水泼醒的。”

云筝听得一阵心惊,这个殷阿九,不是小说里的人物吗?

若是没记错,殷阿九该是一本名为《临淮传》小说中的主角,只因他是云侍郎家大公子买来的第九个奴隶,才得了此名。

没人知道,殷阿九原名殷白岐,实乃正宫皇后所出,只是刚生下就遭遇了狸猫换太子,一夜之间,从万人拥戴的高贵皇子,沦落为在枯井里嗷嗷等死的小可怜。

也没人能料到,本该死透在枯井的皇子竟会被人救起,几经辗转又回了禹城,被工部侍郎云家的大公子买下,成了侍郎家呼来喝去,千人弃万人唾的卑贱奴隶。

但若只是有此遭遇,恢复帝王身份后的殷白岐,或许并不会给云家一个全家灭门,被剁成肉糜扔进兽笼的结局。

坏就坏在殷白岐十六岁时,云家来了个不可一世的二小姐。

云筝此刻心里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这个二小姐,可不就叫云筝吗?

原书里的二小姐其实是云侍郎亲弟弟的女儿,自幼在草原生活,那朝代的草原多莽汉,她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养成了蛮横无理的性格,又受家族势力影响,一路走来,竟成了个踏着人血长大,心思歹毒的恶美人。

自幼就以折磨人为乐。

她自第一眼见到殷白岐时,就浑身不舒服,对其百般羞辱,后来更是突发奇想,将她当成了射箭取乐用的活靶子。

殷白岐身上的十九个箭孔,皆为她所赐。

思及此,云筝心里一顿五味杂陈,直呼坑爹。

二小姐心思歹毒,下手狠厉,做的都不是人干的事,换成任何一个有道德底线的正常人,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云筝骂不出口,不仅因为云筝和她同名同姓,更因为这部小说,竟是她爸爸亲手所写的。

任谁被亲生父亲写进网文里,还写成了个生性善妒,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疯了的恶毒女人,都要忍不住问候一声。

爹否,亲生否?

若不是亲眼所见,云筝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的亲生爸爸竟当真用了“云筝”这个名字,为她写了个必死结局。

云筝当时左思右想,差点怀疑自己姓王。

不过现下可没时间给她多想。

毕竟境况摆在她面前,她不仅穿书了,按丫鬟的说法,她还好死不死刚好穿到了二小姐把男主当活靶子射了一箭的剧情里。

这……还能抢救回来?

她什么金手指黑科技都没有,现在让她穿过来,不就是让她替代原主去死吗?

“你方才说什么,”云筝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殷阿九被我射晕了?”

遇事不能自乱阵脚,万一是她耳背了呢。

她就不信自己能这么倒霉。

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茬,丫鬟愣了下才道:“回小姐,阿九那个废物,明明是被吓晕的。”

云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小妹妹,莫欺少年弱。

看不起谁呢,这可是你们世界的大男主,怎么可能被吓晕?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云筝干脆让人带她去靶场瞧瞧,怎么作的死合该亲眼见着了才知道。

靶场建于云府东南角处,云家的几个公子都酷爱骑射,云侍郎疼惜儿子,命人将后院的竹林铲平,直接修成了儿子们的高端娱乐场所。

此时晌午刚过,靶场上没几个人,唯有最里头那几块大木头桩子处,传来些许动静。

木头桩子上面安装着人形高度的转盘,少年四肢固定于转盘上,整个人倒立着,头发湿淋淋的垂在地面,苍紫的嘴角吐出一抹鲜红血迹。

那抹血划过他白得渗人的皮肤,像漫天雪地里的一朵梅花。

少年不在意的抿了下唇,腥味透过舌尖传来,是他熟悉的味道,他甚至感觉不到疼。

这至少比平日他试药时的痛苦好上许多。

旁边的二管家最瞧不上他这副好死不死的样子,对准他脑袋又泼了一桶水,临了故意将桶柄嗑在他下巴上。

呸,个不要脸的小贱货,占着一副好皮囊,把院里几个小丫头的魂都勾没了,竟敢为了这个废物和他顶起嘴来。

今日逮着机会再不好好教训一番,日后可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哟,小兄弟,不好意思了。”二管家嗔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用木桶底部的断刺狠劲戳了他一下。

等划烂你这张脸,看你日后还如何勾引人。

少年吐了口血水,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疼痛,只微弱道:“二管家小心,脸上有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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