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念了别念了。”
沙发上的人早在听见开门声的时刻就醒了,此时正费力地转身将头埋进沙发缝里,试图逃避唠叨。
“宝,这种人就是你人生中的反面教材。”索焰指着温稍的背影,对肩膀上的小酢浆草说道:
“年纪一大把,还活得不像人样。”
“喂,别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温稍这下也不睡了,坐起身子,挠着后脑勺,因为没睡好而满脸烦躁。
“桌子上有上个月的房租和饭钱,你翻一翻吧。”
“……”
“嗯。”
索焰在装莲子的碗下面找到一叠纸币,一眼望去大约有小几千,拿在手里还挺有分量。
一叠纸币的分量仿佛有千斤重,索焰沉默着,神色晦暗。
“叔叔,你在煮东西吗?”
索昌这时出声问道,直接打断他阿爹的悲伤施法。
沉默下来的屋子里,水烧涨的咕嘟声格外清晰。
“还有这种事?”温稍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一些。说着,他站起身子朝厨房走去。
“啊……好像火开大了。”
温稍关了灶台,看向索昌。
“小昌啊,你读过书,过来帮叔叔看看。”
索焰带着索昌过去,一看锅中的景象,瞬间吓得寒毛倒立、血液倒流。
“温稍!!!”
怒吼声响彻酢浆草小村,村民们纷纷摇头叹息。
索焰那小子今天也没在盲目的爱情旋涡中找到自我。
“怎么了?”
温稍扯着破锣嗓子稍微提高了些音量,脸上染上烦躁之意。
村民们默默戴起耳塞。熟练且整齐划一的动作,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索焰伸出颤抖的食指,先指了会儿锅,又指着温稍,硬朗的脸上满是焦急,一时居然组织不出言语。
还好索昌是个聪明孩子,在熟练地躲避自家阿爸的高音攻击后,他开口问道:
“叔叔,这是植物蛋吗?”
小而旧的锅里,赫然躺着一颗灰绿色的蛋,蛋壳上纹着酢浆草的图案,显然是一颗植物蛋。
只是这颗蛋相对普通植物蛋要小一圈,颜色也灰扑扑,十分黯淡。
“对啊,我捡到的。”
温稍说着,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锅中的蛋,被烫到后默默摸耳垂。
“在圣堂后边捡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长得比较难看被圣百合丢了出来。”
“我就拿回来丢锅里,打算孵个孩子养养。”
“小昌啊,是不是应该开中火。”
索昌没想到温稍这种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的老废物还能有养孩子的宏伟志向,只能敷衍点头:“喔,应该吧。”
给锅中加了些水,温稍又戳了戳那颗鸡蛋大小的植物蛋,再次把锅放在灶台上,开火。
“不是!你在干什么!”
“孵幼崽不是这么孵的!!!”
索焰这才组织好语言,边崩溃大叫,边要上前关火。
他领养索昌的时候因为看着五大三粗,经受过圣堂的“亲切指导”,因此对于孵化幼崽这一套流程格外熟悉。
根本就不是这样!
这个笨蛋以为是孵幼崽是蒸鸡蛋吗?!
“你这颗头颅唯一用处就是安放这张美丽的脸吗?”
面对索焰来势汹汹的质问,温稍只是抬起手,按下索焰准备关火的手。
“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他声音沙哑,微微放缓时像是在人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两下。
索焰因他难得温和的语气失神片刻,张着嘴还想争些什么,还未组织好语言就被温稍提前堵死。
“喏。”
“你看吧。”
原本灰暗的蛋壳外泛起莹莹绿光,让这颗灰扑扑的小破蛋瞬间充满生命力。
蛋壳上的酢浆草嫩绿鲜活,充满希望。
—
灰蒙的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滴向破旧肮脏的街道,打在街道边缘躺着一具瘦弱到极致的身子上。
身子的主人约摸六岁不到,此时已然没了呼吸。
他叫肆江,死于贫穷。
死后肆江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泊许久,在数不清的日夜过去后,他忽觉意识清醒,眼前也明亮了许多。
这就是寂云常念叨的人死后会去的地狱吗?
肆江看着逐渐明亮的周围,有些明悟又有些困惑。
……
为什么这么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