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辞别韩初, 虞浅独自去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是彼得推荐，他上次回来没几天，酒吧倒是泡了好几家, 说这家调酒师格外帅，都是弟弟, 强烈推荐虞浅过来。
休息时喝一点小酒, 是虞浅在国外时养成习惯。
或者说, 是曲莉雯去世之后她养成习惯。
外媒很多报道为了博眼球，都说她和曲莉雯关系非常差, 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说曲莉雯发现乳腺癌一直到去世, 虞浅从未现身过医院。
一直到自己母亲去世，她都在国外，快乐地与彼得同居，直至母亲去世。
也说她并未办理丧事, 只托人火化了曲莉雯尸体，最后骨灰送到虞浅手里, 然后被她攘进大海。
有时候虞浅会看过满是外文报纸, 会边抽烟边用打火机点燃报纸。
算是烧给曲莉雯看看，外面把她们母女传成什么样。
曲莉雯确实不是一个温柔细心母亲。
她也不是唯命是从乖乖女。
但她们之间关系，也没有差到外媒说那样。
事实与传闻总是大相径庭。
虞浅选择出国时, 曲莉雯是不同意，只不过虞浅那时已经21岁了，曲莉雯没有权利限制她自由，也不能把她绑在身边永远让她为自己赚钱。
所以曲莉雯提出了要求，让虞浅把车子和存款都留给自己, 允许她出国。
虞浅按照曲莉雯说做了, 刚到国外时特别穷。
那时候不挑工作, 辛苦不辛苦都接，后来收入富裕了些，曲莉雯却打来电话。
她说，女儿，妈妈得了乳腺癌，活不久了。
虞浅也想过回国去陪着曲莉雯，但曲莉雯不肯。
她妈是个极其爱美极其虚荣女人，说自己现在大把大把掉头发，面容也憔悴，不许虞浅回国，原话是“你现在越长越好看，不要你回来看我笑话，给我钱就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但她们会通电话。
那段时间，虞浅才知道，她出国后曲莉雯急于理财，被人钻了空子，手里钱几乎被卷席一空。
也是那时候，她才在曲莉雯声音微弱跨洋电话里，听说自己爸妈之间故事。
虞浅没回国，但她托人给曲莉雯安排了独立治疗病房，知道曲莉雯喜欢花，喜欢奢华东西，每周都会定十几束花送去，偶尔也会送钻石项链和漂亮衣服。
后来有一天，医院护工说，虞小姐，不用再送了。
曲莉雯留了遗言，说希望骨灰能被撒入海洋。
那阵子虞浅总是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
彼得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劝说几次都没用，后来干脆陪着她喝酒，有时候是红酒，有时候是洋酒，家里有什么就喝什么，喝完也好入睡。
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却也在失眠夜里，哼起儿时曲莉雯哼给她童谣。
虞浅喝完酒杯里最后一点由白兰地调配鸡尾酒，拿起包，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梧桐里”。
帝都市秋末，白天短暂，到了晚上5点多天色就已经是朦胧一片。
透过车窗，城市剪影隐在自地平线升起胭脂红和缀着上玄月深深蓝色之中。
虞浅用食指指侧敲着鼻梁，想起韩初说，她以前“择偶标准”。
找一个很爱很爱她人？
虞浅笑了笑，觉得那样人不会存在。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但她不太饿，直接回了房间。
程骁南昨晚留宿时估计整夜都睡在沙发上，床上连个褶皱都没有，只有垃圾桶里多了一个空了药盒，茶几上有一只一次性水杯。
虞浅拿了纸杯，正准备丢掉，有人敲响她房门。
力度不大，只有三声。
她动作微顿。
这弟弟不会这么不禁念叨吧？
才刚想起他，人就来了？
拉开门，果然是程骁南。
他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闲闲地靠在门边，袋子递到她眼前：“孙月出差给你买，正好我下班回来，她说让我顺便带给你。”
虞浅接过来看了一眼，除了大.麻花和几样印着出差地名字样点心，还有两个印花熟悉包装袋。
会有这种印花，只有一家连锁糕点店，算是帝都市当地老品牌，孙月当然不会去外省出差买帝都市点心当土特产。
而且这个牌子点心也不便宜，这么大两个袋子......
虞浅疑惑抬眸，对上程骁南带笑目光。
他说：“这是我给你买，昨天不是帮我去公司取钱包了么，谢礼。”
“谢礼过于多了。”
“不多不多，你就吃就行了，你现在是公司金牌模特，不少摄影团队都把你当掌上明珠似，你还总不吃饭，回头饿瘦了怎么办？不是让人觉得我们‘Eleven’克扣员工么？”
程骁南扶着门框指尖点了两下，语气里都是商量，“帮个忙，多吃点。”
虞浅拎着几袋点心，难得主动问了一句：“感冒好些了？”
“好多了。”
程骁南这样说着，虞浅手机突然在手里震起来，连着两声。
虞浅拿出手机，是韩初发来语音。
她点开听，韩初说话总是温柔语调，声音也不大，但酒店走廊极静，程骁南也就听清了韩初话——
“浅浅，已经回酒店了么？我刚才回学校路和同事聊天，有同事推荐我一家清吧，下次有空，我也想去喝一杯试试，到时候一起吧？”
“还有，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带了些火腿，等我明天去‘梧桐里’参加活动后，给你送过去吧，我是吃不惯这些。”
虞浅听完两条语音，觉得韩初今天格外啰嗦，只给韩初回了个“。”。
等她再抬眸，程骁南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隔天傍晚下楼，在电梯里遇见时，程骁南举着电话，一副很忙样子。
只同虞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声音还有些感冒后哑，在电梯里站在虞浅偏后位置，和电话里人说：“你那个青梅竹马发小......”
青梅竹马发小？
虞浅从抛光面金属电梯门板上看了眼身后程骁南，他神色如常，垂着眼，还在说——
“都多少年不见了，他什么人你了解么就和他去喝酒？”
“以前是学霸，不代表人品没问题，万一对你图谋不轨呢？”
虞浅总觉得这话像说给她听，扭头瞥了程骁南一眼。
程骁南把手机举开些，煞有介事地捂住手机：“我一朋友，总和发小出去吃饭，说是青梅竹马学霸，你说，会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虞浅静静看了程骁南两眼，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其实可以不理他，但就是没忍住，想要逗逗程骁南：“可能吧，青梅竹马学霸算是最佳女婿人选。”
话说完，电梯也到了楼层，虞浅一笑：“我到了。”
程骁南眼睁睁看着虞浅对着等在酒店大堂韩初招了招手，然后走过去。
韩初穿了件暖色调外套，笑得也暖融融，他手里拎着火腿礼盒，见到虞浅，赶紧递过去。
还真给送来了？
电话里传来沈深声音：“南哥？喂喂喂？南哥？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是不是进电梯了怎么没信号啊？喂？喂喂？”
“没事儿，挂了吧。”程骁南盯着电梯外面站在一起聊天两个人，气不顺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啊，就听见学霸了，什么学霸啊？”
程骁南现在听见“学霸”这俩字，太阳穴就蹦着疼。
他深深吸气，按了关电梯按钮：“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