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想必较常人也要艰难些吧。”
江怀璧轻摇头,语气轻松:“从我出生便被当做男孩养,时间长了,便当自己就是男子,已成习惯,不觉艰辛。”
丁瑁轻叹一声,“你?天资不错,殿下有时也未能及你想的周到。……你确定了以后要入仕么??”
江怀璧也不避讳什么?,轻轻点头。
“此次想要我来晋州的是先生吧,先生可是有何指教?”江怀璧从进入青古斋便已明了,晋王连她面都不见,听说她进了城便派人急匆匆将她接了过去。
丁瑁却并不答话,只叹道:“想当年我遍览群书,师父也赞我智谋过人。他临终时命我辅佐晋王登上大位,我便留在晋王府悉心为他筹划,可未曾想到大事未成便载到你手里。”
“我想问一句,先生敏锐,当时真没有半分疑心?我对斋中并不十分熟悉,自认为那机关改的并非十全十美。先生既然创了那机关,想必该知道如何解。”
“我年岁大了,即便察觉到也未必能躲得过,且你?在那箭上做了手脚,我又能活几日?你?既要对付殿下自然先盯紧我这个幕僚,如何肯给我活命的机会?”
江怀璧淡笑着摇头,“先生错了。仅有第一箭是自先生强弩中射出,后面全都是正常的箭威力不如首支。但那一箭并非朝着正门,而?是略微西偏,我当时还未出院子,看到晋王在先生西侧站着。先生当是将身子向西微侧,恰好为殿下挡住了。……事后先生大约也并未告诉殿下。”
“到底不愧是江耀庭的孩子。二十多年前我于沅州见过他一面,当时看他周身气度不凡便知他以后前途无量,与他也曾有过几句攀谈,出口言辞令人惊叹,我便知日后必为殿下劲敌。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却一直未曾针对过殿下。倒是他的后辈盯紧了晋王府,怕是胜过他当年良多。”丁瑁略有些感?慨。
江怀璧问:“当年晋王没有多大年龄吧!”
“殿下启蒙时我并非为他夫子,但在他身边也算早。当年方入宫,承恩师遗愿,已开始谋划。”
江怀璧默然,这时间是相当长了,到如今根基该是稳的,然而仍旧看着胜算不大。
丁瑁自顾自继续道:“……这便是陛下的厉害之处了,有些先帝尚且没有发现,但陛下对诸藩王疑心重,朝中该清洗的都清了,短短三年,拔出的人不少,却恰恰剩下那些明眼就能看出来的人。自今年伊始,殿下瞒着我与百越联络以后,我便知道,这条路怕是难了。”
“但是先生还是不肯放弃,即便如今重病在塌,即便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不尽如人意,也要尽最后的努力为晋王殿下多添一份成功的可能性。”
丁瑁觉得有些提不起来力气,也不想再坐着,便挪了挪,江怀璧伸手去帮他,又平躺下。
他看了看窗户,却看到只是紧闭着的一扇窗,又移开了目光沉默着。
他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内侧的手猛的抓了一下被角,方才清醒片刻,说话也提不起来力气,只能尽力一个字一个字讲清楚。
“让你来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来,你?父亲的功绩我都看在眼里,天下人也都看在眼里。他端正周谨,对陛下,对大齐忠贞……大齐历来正宫所出嫡子方可继位,你?告诉你?父亲,如今陛下非……非……”
那一口气却是再也没能提起来,丁瑁攥着被子的手也松开,瞬间整个身子都松垮下来,然后屋内又是一片死寂。
陛下非什么?呢?江怀璧大概明白了,却也唯有深深的叹息。
站起身来,发现他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至死都愿晋王能成功,然而……
丁瑁,字元甫,传闻师出一位无名隐士,奇门遁甲天文地理智谋机关皆精通,半生辅佐晋王,至如今一事未成。
江怀璧虽有意要他性命,却也对他怀有敬仰之心,对着榻上深深鞠身,然后转身步履沉稳走出去,眉间尽是凝重。
最后忽然转头,发现这屋子中的氛围竟有些像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一般。
只不过当日尚且春光明媚,如今屋子里有些昏暗。她想了想,又去将窗子打开。那些光瞬间透进来,房中半空便升起淡淡的尘埃,渺小的微不可闻。
推门走出去时,外面果然是守兵森严,有人看到她出来便立刻进去查看。
接着不出所料便是一声哀呼。
所有守卫瞬间扬起长矛对准她,因为晋王不在,未曾下令,却也暂时没有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咽口水,其实那个……算掉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