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道:“陛下怀疑岑兖已久,若到了诏狱可就什么也控制不了了。阁下能在御前安排探子,但锦衣卫还是插不了手的。”
“若我没猜错的话,傅先生现如今应当还在沅州附近,我要先生平安归府。”
黑蓬人默了默,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瞳愈加冰冷,“若皇帝知道你将岑兖放了,你自己可就自身难保了。我虽看不清他的局,依你所言却也知道岑兖绝对在他监视之内。”
他朝屋内看了一眼,“秦琇现如今可是他的棋子,不出我所料杨氏也一定被他盯紧了,否则慈安寺不会?有那么多锦衣卫。”
“我自有对策,我只要傅先生。”她亦不多言,自始至终便只有这一个目的。
杨氏还在这院子里,若是黑蓬人暗中带了人来,她大抵是带不走杨氏的,原本也没打算带走;但是岑兖却是已牢牢握在手里的,父亲那里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那句话又不是说给木槿听的。父亲只要略一思索便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来,只是怕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黑蓬人却并不应,又提起另一件事,“立储一事是挑起来的?你觉得这件事能困得住藩王多久?”
“这时间不好说,可能一两天,也有可能一两个月,京城若乱起来不是正和你意么?但是封地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哪里盗贼多,趁着群龙无首揭竿而起,到时候这责任还得算到藩王头上去。左右帝王是永远不会?错的,藩地若乱了对藩王自己也没有好处。”
黑蓬人眸色深了深。果然这江怀璧考虑问题与旁人不同?,这件事看上去是她吃亏,若是出了事皇帝第一个找的定然是她,即便往长远了想也终归是皇帝那一方占下风,但是对藩王的影响同?样很大。虽说藩王还是在皇帝治理下,但若真有叛贼,首先受损的还是他。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且若事后她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但是当下,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事,想了想临走时还确实有一些事没有处理,不由得微微蹙眉。
但是……等等,盗贼!
黑蓬人忽然才警惕起来,她为何忽然要提盗贼,藩王封地上能够出问题的事有很多,但是盗贼多的地方,必然是偏远地区。封地较为偏远的藩王也就那么固定几个,她是从哪里得到得到的线索?
他还没开口,便听江怀璧继续开口道:“医治结代脉的方子并不在我这里,也不在傅先生那里,需得阁下去别处寻。……还记得三年前的崎岭山么?以及那一晚江府的大火里,我两次嗅到清酒的味道,很淡,头一次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第二次我多日之后才在府中发现。有散落的炙甘草和火麻仁。我随傅先生习过一段时间医术,未曾精通,但记住了一些片段。结代脉补足气血,需用复脉汤,其中炙甘草为主。当时便得知你的病症,只是傅先生失踪时并未想到这一点,你大抵长期用着药,其他不显,只一个人总不能整日身上都泡着清淡的酒气。”
“这方子伤寒论中有提及,所有大夫应当都知道。你要找傅先生,便是这药效已不及病症发作的程度了。”
黑蓬人惊异于她的仔细,竟能从那样小的细节中察觉到异常来,不由得出声道:“怕是其中也有猜测的成分在罢。你倒是一向大胆,什么都敢赌。”
江怀璧道:“我只要傅先生。岑兖若落到陛下手中对阁下的影响总要比一个暂时无所用处的老者要大得多。”
黑蓬人起身:“半个时辰内我要确切得到岑兖无恙的消息,傅徽会回江府。杨氏和秦琇,我要带走。至于如?何给皇帝解释,你有能耐,你就自己去说罢。”
江怀璧一直未敢松懈,只定定望着他的背影,在脑海中思索,他究竟会?是哪个藩王。
“即便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你也奈何不了我,反倒给自己添麻烦。宫宴那一晚,不也是如此么?”
却看到黑蓬人步子忽然停住,“但愿你活得长一些,否则多无趣。”言罢缓步离去,紧接着便有他的人进来,将杨氏、秦琇与折柔一并带走。
院中忽然安静下来。
江怀璧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仰面一望,夜空中正有一团灰云掩埋住月光,仿若明珠蒙尘。繁星簇拥着一团浅淡的墨色,宅院里斑驳的影子都逐渐消失。
木樨轻声道:“公子,该回了。”
她微微颔首,才迈开?步子,便听到四周有异动,不由得全身一凛,厉声喝了一声:“谁!”
沈迟从暗处走出来,面上衔着浅淡的笑意,也不说话,只径直走到她面前。
“为何你每次遇到麻烦时都不能想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