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一辆华盖上落满积雪的马车停在了城门口。
上官庆掀开帘子将脑袋探了出去。
他望着巍峨的城楼惊讶地问道:“前面……就是京城了吗?”
“嗯。”萧珩点头将帘子挑开了些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腊月出入京城的人多平日里没这么挤。”
“也不赖嘛。”上官庆说。
昭国是下国虽不如燕国富庶但朝纲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对朝廷与皇帝的称颂也颇多。
要知道燕国国君是暴君民间关于他的言论多是负面的。
只不过他手段了得暴政之下倒也没人敢反抗就是了。
萧珩笑了笑昭国如今还不够强大可他相信有朝一日昭国一定能跻身上国。
那需要许许多多人的努力甚至可能是几代人的努力但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要歇会儿吗?”萧珩问上官庆。
萧珩与顾娇当初从昭国去燕国时都走的是陆路关卡多绕路多且因为没有皇室的特权许多官道走不了大大耽搁了进程花了将近两个月的功夫才抵达盛都。
而此番回来他们动用了皇长孙的身份走了朝廷专用的粮草官道并在后半段改换水路。
他们运气不错上了岸水面才开始冻结。
从十一月初到腊月初走了整整一个月。
“不用我不累。”上官庆说。
不累是假的萧珩都累了何况他一个病号?
可兄弟俩心知肚明上官庆时日无多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他的每一步都踩在阎王殿的屋顶上不知何时便要一脚跌下去。
马车进了城。
上官庆尽管累得慌却仍不放过仔细欣赏京城的机会。
“这么多卖糖葫芦的。”他惊叹。
在燕国就很少。
一条街上也很难看见一个糖葫芦小贩这儿居然有好些专程卖糖葫芦的铺子。
萧珩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间糖葫芦铺子前每种口味都买了一串。
“给。”
他将手里的一大把糖葫芦递给上官庆。
“糖葫芦是从昭国传过来的。”上官庆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燕国原先没有的。”
所以你爱吃糖葫芦是因为思念家乡吗?
萧珩默默地看着他吃。
上官庆实则没多少胃口拿着玩了几下。
“要不……”他顿了顿说“等下再去吧?”
“怎么了?”萧珩问。
上官庆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支支吾吾:“我……那什么……”
萧珩好笑地问道:“你紧张啊?”
“才没有!”上官庆矢口否认。
萧珩笑着说道:“放心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上官庆低声道:“我又不是嗯嗯我不会嗯嗯。”
他每句话的后两个字都含糊不清萧珩只听出了个调调可萧珩凭着与他兄弟间的心灵感应还是品出了那四个字。
——我又不是状元我不会念书。
这么骄傲自大的哥哥居然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果然是应验了那句话当你太在意一个人的看法就会变得患得患失的。
萧珩微微一笑说道:“娘会喜欢你的。”
上官庆撇嘴儿:“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她喜欢哪种儿子了。”
萧珩挑眉:“你是因为这个才偷偷背诗的吗?”
上官庆虎躯一震炸毛道:“我哪儿有背诗!”
萧珩笑坏了。
他俩还真是兄弟一个背着媳妇儿锻炼身体增强体力一个暗地里背诗背名句。
笨儿子总要见亲娘的临近日暮时分马车还是抵达了朱雀大街。
上官庆犹犹豫豫不肯下车。
好不容易下车了又怼着墙壁站在巷子里不肯过去。
萧珩哭笑不得。
脸皮不是挺厚的么?怎么在见亲娘这件事上比我还害羞?
兄弟俩在斜对面的巷子里站了许久萧珩都看见小净空离开了上官庆才磨磨蹭蹭地跟着萧珩走过去。
二人肩上的雪花就是这么来的。
信阳公主起先没反应过来那声哥哥是在喊谁可当穿着月牙白斗篷的上官庆抓着一串糖葫芦跨过门槛时信阳公主的脚步一下子定住了!
四周的风好似忽然停了下来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整个院子静极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那张与萧珩有着几分相似的俊脸上呼吸滞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声哥哥并不能证明什么。
萧珩又不是没哥哥。
但。
她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
好疼好疼!
为什么看着这个人她的心会这么疼?
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喉头都胀痛了。
“娘哥哥回来了。”萧珩说。
然后下一秒他也跟着定住了。
他的目光从信阳公主绝美的面庞上滑落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等等。
他才走了九个月这到底什么情况?
上官庆是早就紧张到呆住了脑子嗡嗡的根本无法思考。
萧珩猜的没错在见亲娘这件事上上官庆绝对比萧珩紧张。
他所有这些年不要的脸皮此刻全用在了信阳公主的身上。
好、好害羞怎么办?
上官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糖葫芦。
都怪自己太紧张了连这么个幼稚玩意儿都忘记放回马车上了。
这可怎么办呐?
他的成熟高冷形象!
玉瑾也给刺激到不行这个被小侯爷带回来的“哥哥”是谁呀?从年龄上看与小侯爷差不多该不会是——
不会吧不会吧?
萧庆公子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