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矢的力道极大,所带来的声响也很大,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杀气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冰面! 顾承风与唐岳山也察觉到了动静,奈何他们抬着担架没能第一时间腾出手来。 “当心!”顾承风大叫,往顾娇那边挪去,试图用脊背替她扛下这支箭矢。 顾娇却一把将人拦到身后,反手一抓,竟是用左手抓住了冰冷如刀的箭矢,随后她唰的转过身来,将箭矢朝着对岸猛地射了过去! 夜色里传来一声士兵的惨叫。 顾承风暗松一口气,方才那一下,他冷汗都出来了。 唐岳山神色复杂地看了顾娇一眼。 作为一个历经沙场的名将,他自然看得出来顾娇不会轻功,武功也不是绝顶的高,可她的反应、她的心性、甚至她出手时的雷霆果决,胜过无数高手。 顾家真的是把她与人抱错了吗?不是悄悄地放在民间培养成杀手锏的吗? 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窜了一瞬便被他给否决了。 顾家要暗中培养也是培养顾承风,毕竟顾承风也是好苗子,怎么可能去培养一个丫头?顾潮的性子他了解了,绝不会去器重一个丫头。 河对岸,站满了追来的前朝余孽。 为首的是一名骑着白马的男子,穿着银狐披风,戴着银狐手套,夜色中,他的容貌并不太清晰,可他坐得笔挺,通身都散发着一股尊贵优雅的气息。 “那是谁啊?”顾承风问。 唐岳山的脸色沉了沉:“驸马。” 顾承风一脸顿悟:“就是那个前朝皇族啊,难怪长得人模狗样的。” 他们看着河对岸,河对岸的人也看着他们,那个男人如同一尊暗夜的神,打量他们的眼神如同在看几只在猎场逃窜的兔子。 顾娇抓过红缨枪,冷冷地拽下枪上的布条,扬风立在三人身前,带着凌厉的杀气望向对岸:“你们先走。” “走!”唐岳山当机立断! 顾承风其实也明白不论是他留下还是唐岳山留下都不合适。 原本他就不信任唐岳山,谁知道把唐岳山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至于说让唐岳山与顾娇一起走,他就更不放心了,唐岳山的武功很高,万一他发现自己没中毒,只是被顾娇忽悠了,那顾娇就危险了。 顾承风咬牙,与唐岳山抬着担架迅速上了岸,没入无边夜色。 对岸的银狐男子直勾勾地看着顾娇,目光在她的红缨枪上停留了一瞬,不知是不是认出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但也并没犹豫太久。 他抬起手,指尖向下一压。 顾娇仿佛听见他说:“进攻。” 百名士兵踏上冰面,提着长剑朝顾娇杀来。 顾娇没着急出手,而是反手自小背篓里拿了一对提前做好的冰刀,她将冰刀绑在了自己脚下。 没人看懂她在做什么,也没人在乎,他们百人,要杀一人,岂不是绰绰有余? 何况他们是边塞的士兵,他们的鞋底都做了防滑处理,在冰面上也能行走自如。 谁也没料到的是,顾娇一出手,他们傻眼了! 他们在冰面上至多是稳稳当当地走,可这个戴面具的这小子竟然在冰上跑……不对,他是在飞! 顾娇的速度太快了,穿上冰刀的她就宛若张开了翅膀的夜鹰,没人能捕捉到她的身形。 她长枪舞动,每一次都是杀招,前朝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不过是瞬息功夫,他们的折损便已近半。 “大人!” 一名心腹震惊又担忧地望向银狐男子。 银狐男子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浴血厮杀的顾娇,她的红缨枪上带了血,她的身上也满是鲜血,却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银狐男子缓缓地摘了手套,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递给手下。 手下会意,双手呈上一把大弓。 银狐男子右手挽弓,左手自挂在马鞍上的箭筒中拿出三支箭,三箭齐发,对准顾娇狠狠地射了过来! 他的三箭几乎是挡住了对方的全部退路,不论对方如何躲避,都至少会中他一箭,运气不好的话,三箭全都会中! 而冰上的士兵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大人的招数,不惜扑过去抵死拦住顾娇。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河岸的另一边,竟然也有三支箭矢射了过来,每一支都对上了银狐男子的箭矢,并从中将其劈开,力道依旧强劲,朝着银狐男子射了过来。 银狐男子抄起心腹手下手中的盾牌,挡住了朝自己射来的箭矢。 三支箭矢看着都是朝他袭来的,可真正近了才发现只有一支箭矢射在了盾牌之上,其余两支箭矢分明射中了他的两名心腹。 二人当场倒在了雪地之中! 银狐男子的目光越过冰面,遥遥望向拿着弓箭折回来的唐岳山。 唐岳山也不过河,就在大树上找了一个制高点,瞄准顾娇难以兼顾的死角,来一个,射一个,来两个,射一双! 唐家最厉害的就是弓箭手,作为唐家家主,唐岳山的箭术自然也难逢敌手。 顾娇知道唐岳山回来了,所以在银狐男子朝自己出招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后背交给了唐岳山。 老实说,这份信任令唐岳山感到惊诧。 她就不怕自己赶不及,或者失了手? 顾娇打起来越发没了顾忌,她在冰面上的速度很快,若换做一般的弓箭手,只怕真跟不上她的速度。 然而唐岳山跟上了。 顾娇一枪刺穿了一名士兵,她的身后紧接着来了两名士兵,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朝前方杀去了,唐岳山一箭射飞了二人! 若说顾娇是勇往直前的矛,唐岳山便是守住她后背的盾。 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饶是与亲生的唐明,唐岳山也没有这样的默契。 唐明是极为优秀的将士,只是他却从不敢将自己的后背全身心地托付给任何人。 他只信自己,于是打起来就有了顾忌。 都说上阵父子兵,其实若不是遇上顾娇,唐岳山会觉得与唐明的配合也还算默契。 然而眼下打了一场,唐岳山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 顾娇往哪里冲,唐岳山的箭就往哪里开路。 顾娇往哪里退,唐岳山的箭就为她护住归来的途。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银狐男子微微眯了眯眼。 在唐岳山再一次拉开弓箭,去射杀顾娇身后的绊脚石时,银狐男子对准唐岳山的腿,嗖的射出了一箭! 唐岳山若是护住自己,就护不住顾娇。 两个人,总得选一个受伤吧。 唐岳山一咬牙,射向了顾娇的身侧! 扑哧一声,利刃入体,大腿处传来剧痛,唐岳山一声闷哼,自树上栽了下来。 顾娇眉心一蹙,她一脚踹开最后一名士兵,抓起手中的红缨枪,在冰面上疾驰而过。 她快成了一道黑色闪电,嗖的一声,她的红缨枪刺破了银狐男子的披风,贴着他精壮的腰腹一划而过! “大人!” 一名士兵大叫! 银狐男子的腰带断了,他捂住腰腹,足尖一点,自马背上一跃而起。 顾娇拿着红缨枪,抬头望向腾空退去的银狐男子。 银狐男子也看向顾娇。 那一瞬,他在这个少年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冰冷、嗜血的杀气。 少年抓着自他身上掉落的腰带,明明仰视着他,却给他一种被人俯视的轻蔑。 少年仿佛在冷漠地说。 下一次,要的就不是你的腰带,而是你的命。 银狐男子离开了,他的这一小支军队却全军覆没。 顾娇去了河对岸,取下冰刀放回背篓中。 唐岳山的左大腿上插着一支箭,将他整只腿都贯穿了。 顾娇将红缨枪与小背篓放在一旁的地上,单膝跪地蹲下来,对唐岳山道:“忍着点。” 唐岳山额头冷汗直冒。 顾娇抽出匕首,砍掉箭头,将箭矢从另一端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 她迅速拿纱布堵住了唐岳山腿上的两个血窟窿。 “没用的。”唐岳山嘴唇发白地说,“是锈箭。丫头,我后悔了,早知道……我不救你了。” 唐岳山是经历过无数战役的人,他知道这种生锈的兵器一旦伤了人,便再也无法治愈。 驸马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他或者顾娇的命! 顾娇从容不迫地自小药箱里拿出一管针剂。 唐岳山看着那支又粗又长的针,心里咯噔一下:“你做什么!” 顾娇挑眉道:“打针呐,破伤风。” 唐岳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顾娇举着针,扒他裤子的举动莫名让他一阵慌乱! “臭丫头!我救了你!你还拿针扎我!你是不是人!你——嗷呜——” 唐岳山的屁股一凉一痛,流血不流泪的唐大元帅咬住手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