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古城之战,双方的兵力耗损都很大,甚至陈国大军的耗损更大,只不过他们人数众多,耗损了能够及时补给。 许是前面三座城池攻下来太容易了,因此当容赋率领两万人马前来攻击月古城时,他还觉得兵力太多了。 月古城中的兵力部署他很清楚,全城各大衙署的侍卫、捕快加起来只有两千多人,算上临时征集的壮丁也不过五千人,加上唐岳山从邺城救走了两千五百人,总共七千多的兵力。 这七千多人中容赋又仔细算了一笔账,两千五的朝廷大军被俘虏时饿了三天三夜,体力耗损严重,又强行行军数十里,其战力一落千丈,另外,两千多临时征集的壮丁不具备士兵的武功与素质,上了战场基本就是送死。 毫不夸张地说,与强健体壮的陈国大军相比,这几千人简直就是老弱病残!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伤兵残兵”,连续三天四夜挡住了陈国两万大军的数次攻击! 这些家伙都是哪里来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不怕死,而是心里装着某种强大不可撼动的信仰,仿佛就算化作一具尸体,也要拦在城门口、拦在城墙上挡住进犯的陈国大军! 容赋作为本次战役的统帅,一直在城楼下的战马上关注着攻城的动向,城门早已攻破,他们的大军长驱直入,昭国大军守不了多久了。 反倒是城楼上有些棘手。 他一直都清楚唐岳山有些本事,只是也没料到他这么有本事。 昭国三位赫赫有名的将领中,最擅兵法的是老定安侯顾潮,最不要脸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是宣平侯萧戟,而最勇最虎的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唐岳山。 老实说,听到他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时容赋与他亲爹容尧都很诧异,最勇最虎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评价,说白了,此人有勇无谋,用兵大忌。 可前几日唐岳山竟然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际——放出朝廷粮草抵达了华清官道的消息,害得他们派遣大量兵力去劫持粮草,结果唐岳山趁机潜入军营,带着两千人马杀了出去。 看似简单的计策,其实每一步都必须算到分毫不差,若是他们没去,或者没带走足够的兵力,那么唐岳山就算潜入了他们的营地也没法儿带着手下杀出去。 就包括唐岳山等人逃走的路线都是唐岳山精心挑选,导致他们的骑兵竟然没追上步兵,气不气?就说气不气! 也正是这件事令容家人意识到唐岳山并非有勇无谋,是他太勇,令人忽略了他的谋。 不过,他再骁勇又如何? 他是肉胎凡骨,总有力气用完的时候,他们陈国大军人数众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月古城的守军却是杀一个少一个了。 唐岳山恐怕也撑到极限了。 容赋所料不错,唐岳山的确快撑不住了,不过并不是他力气耗尽了,而是他的腿受伤了。 伤的是正是曾经被驸马射了个对穿的地方,鲜血直冒,染红了他脚下。 “唐大元帅!” 岑副将浑身是血地朝唐岳山走来,他也受了点伤,但身上的血并不全是他自己的。 “别管我!”唐岳山扶住身后一辆破裂的撞车站起身来,腿上传来钻心的痛,他抬手就砍了一名陈国士兵,看完他又跌了下去。 岑副将咬咬牙:“……是!” 他眼眶发热地转过身,挥剑继续杀敌。 唐岳山已是强弩之末,他连站都快要站不起来了,被人砍死是迟早的事。 比起没了多大威胁的唐岳山,以一人一枪守住昭国旌旗的那个少年。 少年穿着盔甲,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双犀利如鹰的眼睛,其实是看不清容貌与年龄的,可他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少年的英气。 无数陈国士兵爬了上去,却没一个人能够顺利地接近昭国旌旗,无一例外都被少年的红缨枪刺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也染红了他脚下的瓦砾,然而被他守护的旌旗却并未被溅上一滴。 他是杀神,他守住了昭国的军魂。 “月古城几时出了这么棘手的人?”容赋眉头紧皱。 他若是去了凌关城就会从驸马口中听到这个人,可惜他还没去。 容赋对手下道:“拿弓箭来。” “是!” 手下递上弓箭。 容赋搭弓拉弦,嗖的朝着顾娇头顶的旗杆射了过去! 顾娇眸光一凉,将红缨枪撑在递上,借力飞身而起,一脚踹飞了那支箭矢! 容赋又射出了第二箭! 第三箭,第四箭! 到第五支箭时,他终于不再瞄旗杆了,他直接瞄准了顾娇的头颅! 他要射穿这个少年的脑袋! 看他还怎么把自己的箭挡开! 就在容赋拉了个满弓即将松手时,身后不远处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浑厚的号角声,似踏破远古洪荒而来,带着山河之势,令所有人的心口为之一振! 而伴随着号角声而来的是一阵由慢及快的战鼓声,雷霆霍霍,震慑山峦! “吼!吼!吼!” 整齐划一的呐喊,在天地间霸气飘荡! 地面开始抖动,尘土开始飞扬,容赋看着马蹄下抖如筛糠的土,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陈国大军的斥候从后方惊慌失措地奔赴而来:“报——报——顾家军来了!” 这一声惊恐的嘶吼在漆黑的夜空撕裂了一道血口,有什么东西好似自云层后喷薄而出。 斥候话音刚落,便被一支箭矢狠狠贯穿,两眼一瞪,直勾勾地扑倒在了容赋的马前。 容赋看着突然就被射中的斥候,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惊恐! 不可能的。 那么远,怎么就射中了? 不对,应该说,那么远的顾家军,怎么会说到就到了? 他要不是确定顾家军不会这么快赶到,又怎么敢率两万大军前来攻城? 他上头几个哥哥都立了战功,只有他没有。 他来了,他是冲着军功来的! 他夺下月古城,杀掉顾潮与唐岳山,他就能和哥哥一样封侯封王! 他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这一定又是唐岳山的奸计! 昭国的守军连几百人都没有了,胜利就在眼前,他们此时撤退才是最大的错误! 容赋拔出腰间佩剑,郑重高呼道:“消息有误!不是顾家军!是几个昭国的俘虏在林子里故弄玄虚!所有人继续攻城!谁能拿下唐岳山和顾潮的脑袋!赏黄金千两!还有那个小子!” 他只说着,指向那个击杀了诸多陈国士兵死死守护着旌旗的少年,道,“谁割下他的脑袋!谁就能做我容家的将军!” 原本有些士气低迷的陈国大军忽然就充满了斗志! 赏金千两,容家将军,每一样他们都要! 只不过,这一斗志并未持续太久,容赋身旁的手下忽然指着后方,满眼惊恐地说道:“将、将、将、将军,你看……” “看什么看?不过是——”容赋一边说着,一边不耐地回过头,他说到一半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 夜空的黑暗不知何时散去了,但也没天亮,天际一片墨灰色。 在这片一望无尽的苍穹下,数以万计的骑兵黑压压地驰骋而来,每个人都穿着冰冷的银甲,就连座下的战马也披上了银甲。 伴随着指挥使的一道指令,所有骑兵拿出黑布,齐齐蒙住了马的眼睛。 “是、是、是……”手下已经是不出来了。 这一幕太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的骑兵! 顾长卿一骑绝尘,踏破飞雪而来,银甲后的素白披风迎风鼓动,如天地间最纯正一抹雪色,带着极寒冰冷的杀气。 容赋的呼吸都滞住了! 顾家铁骑所到之处,陈国士兵溃不成军。 顾长卿没往别的地方去,他直奔容赋而来,黎明的曙光追在他身后,天光渐渐打开。 容赋举剑迎战! 然而他根本没来得及出手,顾长卿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题外话------ 那个,大哥在战场上不是谦谦君子……他……嗯,有点凶残,大家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