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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入v三合一(1 / 2)


简君怡纵然是如何温润大度的人,也不可能容忍无端的这场委屈和重伤。

程章受了简作之命,带人去了宋府。

宋安见着这么大阵仗,心下一时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脸上换上笑迎上去:“程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这府上蓬荜生辉了。”

程章而今固然已经不再是官职加身,但毕竟是知州,眼下王上只是暂时撤职,加上放粮一事笼络民心,王上会不会借此机会恢复他官职也未可知。

毕竟为官多年,他尚且仍摸不准梁政清的性子,但他向来重视程章轻易革除官职剔除朝政是真是假仍旧存疑。

但表面功夫还是需得做足。

程章行礼:“今日来是为何,宋大人应当清楚,就不需我在这里多赘述,弯弯绕绕的那一套,朝堂上见的多了,宋大人不累吗?”

“程大人当真是将我搞糊涂了。”

几次三番下来,宋安也不变说辞:莫非,宋彦惹的事情当真都没有让宋安知晓?

“叫宋彦来吧。”

宋安心中警钟大作:果然又是这个孽子在外给他捅了篓子!

宋安对下人:“去带少爷过来。”

宋彦过来时,浑身仍旧是一身酒气,一看便是宿醉的模样。

晃晃悠悠走到程章面前指着他:“爹,你找我啊?”

宋安一把将人拽过来,神情歉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彦迷迷糊糊的,一指在二人面前来回指了指最后看着宋安:“哦,这才是我爹。”

宋彦一口气哽在心头堵得慌压着性子:“见过程大人。”

宋彦身子一歪就当行礼:“程大人。”

“昨日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宋彦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也要向程大人讲清楚吗?”

程章冷冷道:“御史大人简作的儿子简君怡险些于京郊丧命,这事同你,有没有干系?”

宋彦这才被他一句话惊得醒了大半的酒:“怎么可能,我昨日不过打了他一顿,怎会让他因此轻易丧命?”

话出口,才感觉到不对,周身人都变了脸色,气压骤降。

宋安也倒吸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不成器的逆子会给他惹来大事。

这方面,他倒是当真没有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程章看向宋安,明显是在等他的意思,宋安见没法子糊弄,一下子踹在宋彦腿上,宋彦痛呼一声跪了下去。

宋安帮着赔礼:“程大人,你看这件事是逆子不对,思虑不够周全,御史大人那边还请你帮着美言周旋一番。”

“宋大人抬举了,御史大人的脾性你是知晓的,轻易不会有事惹了他不快,唯一就这么一个简君怡动不得,令郎倒好,太岁头上动土。着实是有胆识的第一人。”

别的不清楚,宋安好赖话听得忒清,本就是宋彦先犯浑给人落下口实连带着他这会儿也不得不在这儿受着程章明里暗里的气。

“御史大人在等着,还请跟着我们去一趟吧。”说完晃了下头示意直接将人带走。

“爹,救我,救我啊。”宋彦回身挣扎着向宋安大喊道。

正好撞见周寻,宋彦想起什么大声挣脱了人揪住周寻衣领紧紧扯着:“是他,是他害了人,明摆着栽赃给我!”

周寻任由他拉扯着,出口的话带着惊惧:“少爷,没有您的交代,小的怎么敢私自行事呢……”

他又看着程章的脸色低了低声音:“何况,这御史大人之子不是提了您的名号吗……”

“周寻!”宋彦将这个名字从唇齿中挤出来,咬牙切齿,一手扬起就要给他一拳。

可是程章先一步拦着直接将人带走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宋彦直到被带走,口中依旧重复着这句。

周寻在宋安面前摊了摊手:“宋大人,少爷可真是冲昏了头了。”

宋安哪顾得上他话中深意,将他推开,急忙让下人备了上好的补品药材慌忙赶着一同去了。

何恒意的侍女过来,目光望着的也是人去的方向。

周寻挑眉:“办妥了吗?”

侍女:“办妥了。”

“你家老爷知晓,定然是要赏你的。”

周寻说了这么一句,侍女面上一喜。

“亏得公子其中斡旋,我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你去陪着你家小姐去吧,又是一场好戏,我可不能轻易错过,看完了还得去给你家大人讲讲。”

随即也很快离开了。

宋安和宋彦一同来,倒是教简作惊诧,不过他儿子简君怡金贵,人家宋彦也是宋安的心头肉啊。

简作占理,宋安父子来了也只是冷着脸。

宋安一把老骨头如今还要因着宋彦闯的祸腆着脸赔礼:“简大人,这逆子无知误伤了简少爷,还请你多多包涵一番。”

随即按着宋彦肩膀让跪下去赔礼:“此事是我的不是。”

简作:“宋大人该不会以为这样便完了吧?”

他指一指榻上一言不发的简君怡:“君怡可是因着宋彦险些丧了命。”

宋安慌忙叮嘱下人拿自己带来的东西下去,这一方只能卑躬屈膝赔不是。

不一会儿下人端着熬好的补药来了,宋安接过来递给跪在地上的宋彦,宋彦别过头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端给简君怡。

简君怡不好直接拂了宋安面子,让人难堪便接过来抿了一口。

宋安心下才舒了一口气,谁知下一刻简君怡突然觉得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程章见势不对慌忙让人去传大夫,简作在榻边握住简君怡的手:“君怡,君怡,你醒醒!”

可是任他如何叫都唤不醒他一丝一毫的神智。

宋彦下意识看了宋安一眼,宋安此刻也是云里雾里手心冒着汗。

简作回头,眼睛有些红:“宋安,我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便要你的儿子也给我儿陪葬!你也别想好过!”

宋彦吓住了跪走到宋安面前扯着他哭喊道:“爹,爹,救我啊,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要是没了我,我们宋家可就绝后了啊爹!”

半晌,宋安也跟着跪下来弓着身子:“简大人请您手下留情,高抬贵手啊……”

可怜他倔强不服输,向来一身傲骨自居,如今为了这么一个混账折腰。

简作看也不看地上的父子俩,等郎中来把了脉,面色先是由凝重转为煞白,简作就意识到什么。

郎中一下弹开了手退后几步跪下请罪:“大人恕罪,公子……公子他已经……已经去了……”

简作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心口处:“庸医!没用的庸医!”

一下子扑过去,看着简君怡沉静的面容和毫无起伏的月匈口,瞪大了眼:“君怡,君怡你快醒来应我一声,君怡,方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君怡!”

眼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程章一下子将人拉开:“简大人,节哀。”

简作看着地上的宋家父子:“宋安,好,好!”

宋彦拉住简作:“简大人,简大人,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爹,是我爹带来的东西害了他的,不关我的事!”

宋安闻言,双眸微微睁大看着宋彦,宋彦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别过头不看他。

简作:“宋安,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

次日朝堂上,御史大人简作呈了一纸折子。

道詹事府詹事宋安,目无法纪,罔顾尊法,纵容其子行凶伤人致使自己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政清早有耳目回来通报过,他便知晓真假,简作会参这折子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此事处理欠妥,可是一堆人在底下虎视眈眈等着闹起来,机会难得,送到他们手边怎么会轻易拱手于人?

公公见梁政清愁眉不展,对着折子都快坐了一上午了,忍不住出声:“王上可歇着些,仔细着身子。”

“这些人,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梁政清闭眼捏了捏鼻梁以做醒神。

“这折子上只字未提如何处置宋家父子的决断,却临了补上一句愿以此身卑贱残躯乞求告老还乡。”

梁政清顿了顿:“这不是明摆着逼朕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吗?他倒可好,将难题丢给朕,字字句句哪一句不是在暗示要严惩不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是是是,这些事,咱家也不懂,可是王上可千万要保重着身子。”说着为他斟上一杯茶递过去。

御史大人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朝中肱骨之臣,要是因着宋家父子告老还乡势必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一干倒戈相向到时候宋安也会轻易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梁政清怎么会容许自己做这么个明面儿上的恶人,便拟了道旨意私下传给程章此事由他全权查办。

程章便在大理寺审理,宋彦抵死不认,最后耐不住刑罚又悉数推到了宋安身上去。

宋安刹那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边平添许多银发,眉目间不复从前精神矍砾,突然有了一股饱沧桑的风霜之感。

“是,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指使带来了有毒的补品药材,想要害死御史大人的儿子,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沧桑了不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活气死气沉沉,无力的将头垂得很低。

大理寺卿的拍案即将落下的时候,突然有人唤了一声“慢”!

随即大理寺卿静待他回答。

周寻易了容,正是那一日去找程章时的装扮模样,故而程章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寻作势仍旧一瘸一拐的进了公堂行了礼:“大人,不如听我说几句?”

程章道:“请讲。”

周寻看着宋氏父子问:“大人,简公子是怎么死的?”

“投毒。”

他故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我可否问问宋公子到底是为何同简公子起了冲突。”

宋彦想到此事顿觉面上无光:“是我的夫人,她竟然同简君怡有染!”

“所以你恼羞成怒,杀了他?”

宋彦拢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我明明只是打了他一顿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趁着他话音未落,周寻急忙接过话头步步紧逼:“所以简公子才因此丧命?”

宋彦口不择言:“那明明就是阿……”

他一个寻字还没出口,周寻就知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他用那一双深邃如一汪不见底的幽潭似的眼睛紧盯着宋彦:“阿什么?分明就是你险些杀死了简公子,你爹为了帮你隐瞒不得已做了帮凶表面上看是带着你赔礼,实际是为了灭口带了有毒的东西送给简公子。”

周寻先声夺人:“大人,您大可以去查验那宋大人带来的东西便可证明我猜测是否合理。”

这一桩案子,涉及到朝中重臣世家子弟,程章暂代大理寺卿审理也是慎之又慎,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便小声对身旁的人:“你去查查,到宋府中也去寻一道儿。”

侍卫应声下去。

周寻接着:“大人应当是认得我的,那日我恰巧去山上采一些野菜充饥,没想到恰好碰见宋少爷……”

他这话说的模糊,却很容易一下子就带着引导令人深思。

程章缓缓开口:“不错,那一日若不是你,简少爷就撑不过那一口气了,虽说简少爷最后还是……”

“所以此事,我便是最大最有力的人证。”

宋彦闻言,脸色煞白摇着头一下子直接坐在地上:“不,不是我,是阿寻,是阿寻……”

阿寻?

这名字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他不自觉看向堂上的少年,不管是皮相声音都完全对不上,周身一种特别的气质风华竟无端让他想到那个走投无路伸冤的倔强少年。

锦书从前,似乎就时常唤他阿寻?

世间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更何况周寻离府以后已经许久没出现过,早已经杳无音信,怎会轻易杀了简君怡呢?

周寻对上程章正好看着他的那双眼:他知晓宋彦绝对会将他供出来,可仅凭他三言两语,阿寻不见踪影,谁会轻信?

“大人”。侍卫回来得及时,凑在程章耳边说了几句。

随即,程章:“那便带上来。”

众人回身,有衙役带着几个小盒子还有一个小纸包上来将东西呈给他。

程章:“这盒子里装的是你送去给简公子赔罪的东西,这纸包里面的,是什么?”

宋安身子不住地抖,像个筛子一般,神志似乎也已经有些不清楚:“我不知晓。”

程章将纸包毫不留情丢下堂前,一手在桌案上拍了拍痛心疾首:“宋安啊,你我都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宋安抬起那张笑得有几分傻气的脸:“程章,想不到有一天会是你来忧心我?这像不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程章闭眼挥手:“将人带下去吧,宋彦三日后于长街处斩,至于宋安……先关押入狱待我禀明王上再做定夺。”

宋彦被架着胳膊带下去的时候终于开始慌了,嘴里不住叫喊着“爹,救我,救我啊!”

为了大理寺此次审理公平起见,公开审理,故而聚集了不少百姓。

瞧到这一幕,终究唏嘘不已,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伸出手对宋安二人指指点点。

周寻歪着头看向地上的宋安,谁料宋安被押下去前突然抬头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真是我小看你了。”

宋安被人押下去,周寻眉间拢起愁雾:“啊,被猜到了。”

宋彦被问斩的那一日,周寻去狱中见了宋安一面。

宋安形容枯槁,见到他平添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大人是否安好,算是最后一面对大人这么久以来照顾的答谢。”周寻将带来的吃食等全部一件件从食盒中取出来。

宋安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他,周寻吃了一口:“放心,没毒,你若是好端端死在狱中,我不是自找麻烦吗?”

宋安还是没动,周寻:“随你。”

随后掏出来一瓶东西给他:“这一条是绝境的路,我并没有强迫宋大人的意思,只是眼下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你也清楚,王上那边可能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说的不错,如今程章当着众多百姓审理,宋彦被问斩,他即便暂时保住一条命,可是简作若是死咬着他不放,只怕只是宋彦赔上一条命完全不够,他还要整个宋家作陪。

宋安这才颤着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周寻:“该说的我都尽数说完了,东西我也带到了。”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我也认了,毕竟彦儿那性情,迟早会惹出祸事,我为官多年暗地里也做了不少昧着良心的黑心事,可是你为何赶尽杀绝!”

少年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漩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大人也是知晓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比的,不过就是谁比谁更能狠得下心,更有手段罢了,不然,如何叫谋权罢了。”

“原来你,从来都不止于……”

周寻一身月牙白的长衣剪裁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如画。

他戏谑道:“是啊,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仅仅只图谋安于在宋府做座上宾一名见不得人的谋士和侍卫。”

“何况,就算宋大人天随人愿,应当就更不会将我好好的留在宋府吧?”

宋安点了点头,沉声:“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错就错在,大人一开始就不该轻易相信我能为你所用。能背叛他人的人,你用起来最应该担心的,就是他会再次背叛你。”

宋安抬头望着牢中昏暗的屋顶喃喃:“可不是?”

宋安这下是真被他摸准了命门,吃的死死的,他现在才算真的看明白,若是王上有意保他,就不会在明知他与程章不和的情况下,还让已经无官职的程章来审理此案给简家一个交代。

甚至于,王上可能从来都未想过要真正彻查此事,不过是个由头和幌子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宋安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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