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时安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顺道去广月阁瞅两眼,便在回廊处遇上了青桃。她怀里似乎揣着什么,因为藏的深,看得不甚清楚。
姚时安不禁感到奇怪,张口就喊住了她,“慢着。”
青桃见是姚时安,心里着实一惊,这……碰到谁不好,偏偏是最难应付的一位爷。“奴婢请世子安。”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可是念儿要的?”
青桃咧了咧嘴,嘴角凝成一个僵硬的弧度,“哦,世子殿下问这个啊!不过就是寿王妃娘娘托人给二小姐送了封信。没多大点事儿,不劳世子挂记。”
“柔儿?给我看看。”说着,姚时安伸出手,却被青桃一个闪身躲了开来。
她尴尬地轻咳几声,道“姐妹间难免有些体己话想说,世子还是别看了吧。”
姚时安眉心一拧,“我听说,念儿和太子殿下时常互通书信,可有其事?”
他在今日之前就略有耳闻,本来打算亲口询问姚思浅。但如今,撞见青桃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便肯定了七八成。
“这,这……奴婢也只是听命办事。”
姚时安听了,也的确不再相为难,只道“我和你一块去吧。”
于是,当姚思浅听到门口的动静声,抬头一望,就看见青桃尾随姚时安身后走来。后者的脸色算不上好,像是清朗的天空染上一层阴霾,淡淡的,却挥散不去。
“哥哥,怎么来了?”
姚时安揭袍而坐,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隐含着责怪。“太子殿下看重,为兄的自然替你高兴,但左右完婚也就这半年中的事了。两情若是长久,又何需急在这朝朝暮暮的?”
姚思浅不禁觉得头疼,哥哥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此时不打断他,还不知道能训多久,“哥哥多虑了,”她摆正身子,满脸严肃地道:“哥哥是知道妹妹这性子的。妹妹连提笔都嫌费力,更别说写这方方正正的小楷了。”
闻言,姚时安不由一愣。
自家妹妹对感情的态度向来开放,以至于,他下意识就认为是姚思浅主动开始的书信往返。结果,真正放不下的人居然是太子爷?
姚思浅重重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颇为烦恼,“哥哥,我只问你一句,太子殿下同你说话,你敢不回答吗?”不等姚时安回应,她又接着道:“至少我是不敢的。那么,书信也是同等的意思啊。”
她一通话把姚时安堵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摇了摇头,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无奈,“你啊你……”微顿,“可毕竟是亲笔的东西,内容也别太过露骨,以免将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姚思浅不语,墨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盯得姚时安头皮发麻,“怎么了?”
“我说哥哥,我明白你是个矜持又保守,优雅又含蓄的君子。但你再怎么保守,也不能保守到都这么老大不小了,还不娶亲吧……否则,将来爵位该由谁继承呢?”
姚时安心情复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谁能想到,像他这样从小到大皆不让爹娘操心的才俊,竟然也沦落到需要家中幺妹来逼婚了。
“若是有了合适的女子,我自然会去提亲的。”
姚思浅半信半疑,“依你看,华城公主合适吗?”
当这四个字一进入耳畔,姚时安顿觉心跳似乎漏了节拍,久久也难以回神。
他脑海中不可遏止地浮现,十来岁那会儿出入宫闱,小公主成天将爱与不爱的话儿挂在嘴边。起初,他还有几分羞涩,尤其她仰起头,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时,粉妆玉琢的模样着实让人怜爱。
但是听得多了,他便渐渐地不再上心,甚至于没当一回事。
“哥哥先别急着否定,”姚思浅循循说着,“你和公主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情谊在,身份也相匹配。再加上,哥哥并不执着于功名,说起来尚主未必是件坏事。”
她会这么说,多半是考量到当今的风气。而贵族子弟以尚公主为恶的缘由,还得从前朝说起。
当时的天子为防外戚乱政,架空了驸马的实权,除了个从五品的官衔外,几乎一无所有。也因此,给人一种尚了公主等于自断前程的认知。
然而,这些身外之物都不是姚时安真正在乎的。
“她很好。”
他说着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姚思柔却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若不是这些年游历南北,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姚时安或许直到现在也意识不到,那股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