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脆今日就废了我,这后位……不坐也罢。”
皇帝半弯着身,本打算对她宽慰几句,却在听见这话儿时身子猛然一震,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大声吼道:“华城身在皇家,享了十六年的富贵荣华,现在便是要求她尽一尽当公主的责任,也算不得过分。”
话落,他一甩袖子,“皇后失态了。”
临踏出凤仪宫前一脚,他又停了停,背对着伏在地上抽噎的女子,狠下心道:“朕今日姑且念在皇后不舍嫁女,伤心过度的份儿上,宽恕你这不敬之罪,但如果再有下次,朕未必做不出废后的举动。”
当年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这皇后之位捧到她的面前。不知多少人争破了头也抢不到,她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像是故意赌气般,皇帝刚回到延英殿就连连下了两道旨意。
一是册封北芩格格为和庆郡主,赐居沁芳殿。二则,将华城公主下嫁北芩王世子。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不胫而走,仿佛滚滚浪涛般震撼了整座京城。
且不说北芩格格的部分。这华城公主可不是旁人,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现在突然要远嫁就远嫁,还是在双方频繁交火的当口……
“谈什么联姻?根本是明摆着交换质子。”
魏旻言接到风声的刹那,立马扔下手头一切事务赶往延英殿。只不过,结果如预想中的一样,碰了壁。
周瑞海哈着腰,陪笑道:“这,太子殿下,不是老奴不帮您通传。实在是皇上特地嘱咐过不见任何人,包括您在内。”
他顿上一顿,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和亲,殿下与其将时间耗费在这里,不如另作筹谋吧。至少,也让公主在那边的日子好过一些……”
闻言,魏旻言几乎呆滞了片刻。
他人生前二十年过得无限风光,随便抖一抖脚,都能让京城随之震上几震。何曾有过一刻,像眼下这般彻彻底底地感到无力。
魏旻言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身的生死荣辱全掌握在帝王手中,即便血脉相连,他仍能随时变脸。说到底,终是君臣重于父子之情。
“周总管说的极是。大局已定,殿下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讽刺,听起来却还是冷如冰霜,仿佛她骨子里便是千年不化的冰山。
魏旻言无心理会,她却接续着说道:“北芩内部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想来也不需再由我叙述一遍了。毕竟,殿下自己调查得是一清二楚。”
确实,他早已知道了七八分。
北芩王宠妾灭妻,再加上嫡子是个成不了气候的。年初,他居然立庶子为王世子,并抬了爱妾为平妻。
这北芩王糊涂,但小妾偏偏是个有野心的。趁着夫君身体病弱,握紧了朝中大半政权。
格格作为正妃的嫡亲女儿,眼看着父王的身子一天弱过一天,少不得担心将来庶弟继位会受到迫害。于是,她便借着这次两国和谈的机会自请出使。
思及此,魏旻言不由轻哼一声,“如今这个结果,想必正合格格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