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是个心肠软的女子,看着柔中带钢,也确实柔中带钢,可她就是个心肠软的女子。她一次次对思年心软,拿出珍贵药油救她,对吕氏也是一次次心软点拨。
魏文昭嘴角抿出一点笑意,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既能风浪如履平地,也能心最深处软的让人想永远呵护。
笑意和柔情一点点染上桃花眼,魏文昭最后看一眼并排的‘耐心’‘体贴’转身离开书房。
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三年,他有一生时间,向青娘证明自己的爱。
只是证明归证明,到了映霞苑,魏文昭一边取下斗篷,一边换靴子,嘴里跟青娘说:“三子珍的账目,交由家里钱粮师爷盘点,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
魏文昭决定要空出时间,一来多陪伴孕中不易的青娘,二来给自己留下空隙每日反思。
褚青娘依着暖融融锦被,几支梅花一盏淡茶,一边翻看地理杂记,一边道:“不用了,姑姑来了,她本就是三子珍总监管,把账目交给她打理就好。”
魏文昭并不反对,他对三子珍没多余想法,反正将来都是他孩子的。
一边换家常衣裳,一边又想起一件事:“冯姑姑身边那个伺候的,就是那个疤脸女人是怎么回事?”
总是一句话不说,沉默忧伤的跟在冯莫鸢身后。
褚青娘随意翻过一页书:“是姑姑从运河边救回来的,因为烧伤脸被夫家休弃,就跟了姑姑。”
魏文昭不再多问,眉眼温和坐到褚青娘身边,搓了挫手确保温暖,才放在她肚皮上:“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褚青娘不怎么上心的一行行看书:“月份大了,最近动的不厉害。”
确实不厉害,魏文昭收回手向下坐了坐,一双手慢慢替青娘按摩双腿,最近青娘双腿有点浮肿:“难受的厉害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褚青娘腿动了动,就随魏文昭去了,毕竟谭芸芬月份也大了,没法替她舒缓。
夜里褚青娘腿抽筋惊醒,魏文昭也跟着模糊醒来:“不舒服?”
“腿抽筋。”
“哦”魏文昭披衣起来,一点一点替青娘按摩痉挛的地方。
新年前几日,还在病中的吕文佩,忽然命人收拾东西搬离主院,带着五岁的魏思瑞,搬到西院华年小筑。
魏文昭听了愣了楞,他明白,他和吕文佩夫妻缘分尽了。虽然没有夫妻之爱,但夫妻之义他还是尽了的。魏文昭惆怅片刻,吩咐下人不许慢待,一应份例和东院一样,也就撂开手了。
迎春花开的时候,京城又下了一场雪,晶莹的雪花下黄蕊绿叶,永嘉伯府迎来了第四位公子。
魏文昭欣喜的抱着襁褓,给躺在床上疲惫无力的褚青娘看:“青娘,你看像不像岳父!”
襁褓里露出一个娇嫩的婴儿,黑发浓眉方墩墩肉脸蛋,神似已经故去十七年的褚父。
褚青娘泪水盈满眼眶。
魏文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温柔替褚青娘擦去泪水:“别哭,仔细伤眼睛,这一次咱们一起呵护他长大。”
完全不忌讳房中还没散尽的血腥气,魏文昭一边胳膊抱着襁褓,一边半依在床栏拥着褚青娘:“我想好了,这孩子就叫思成,魏思成,他会有最好的人生,不会有半点缺憾。”
魏文昭完全破除产房不祥的说法,夜夜陪着褚青娘,夜里给孩子换尿布,半夜抱孩子出去找奶娘哺乳。
“青娘,当年你生过儿的不易,我都补偿给你。”
褚青娘笑笑不说话。
粉红的桃花开了又谢了,白色的苹果花开了又凋零,院里只剩满目绿色时,魏文昭搬着指头算到百日。
百日了,可以有夫妻之实了。夫妻间有那回事,和没那回事是大不同的,更何况他想青娘许久了。
这三个月,青娘从没露过厌烦他的意思,对孩子很温柔,对他也有笑脸。魏文昭心里柔软一片,吩咐魏奇:“去准备最好最新鲜的羊肠衣,再准备香汤。”
夫人这几月对老爷的态度,魏奇也看在眼里,他也替老爷高兴,总算老爷一片赤诚守得云开。
脸上笑呵呵,牵动的眼角鞭痕扭曲:“奴才这就去。”
鸦青顺滑的发丝,梳的一丝不乱用玉簪压在头顶。穿上特意新制的锦袍,配上玉佩香囊,香囊里是褚青娘喜欢的松柏药香。青缎粉底小朝靴,愈发显得他身长玉立。
说实话,魏文昭这一番收拾出现在映霞苑,看呆了一众丫鬟婆子,包括廊下哄孩子的谭芸芬。实在太漂亮,尤其经过朝堂洗礼,又比年轻男子多几分上位者从容气度。
直到魏文昭进了主屋,半晌,谭芸芬才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呸,发春的公鸡。”
褚青娘眼睛只在魏文昭身上溜了一圈,淡笑不语低头哄孩子。永嘉伯府的四公子实在活泼,才三个多月就‘咿咿呀呀’翻身踢脚,像极了他那豪爽的外祖父。
看见魏文昭进来,就‘啊啊啊’手脚抽筋样踢着笑,爱笑也像。
这是一个受尽父母宠爱的孩子。
魏文昭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孩子核桃样大小的拳头,俯身笑眼看着:“成儿越长越像岳父。”
褚青娘喜欢听这话,看着孩子脸上笑容越发温柔,这孩子确实很像外祖父,不管性情还是长相。
夜里魏文昭睁开眼,悄悄点燃蜡烛,将床中间的孩子抱到罗汉榻上盖好。笑眼看了一会孩子无忧睡颜,魏文昭回到床边:“青娘。”
褚青娘被叫醒,看到空荡荡床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角挽起笑花:“魏大人要是发情,可以去买几个年轻丫头回来。”
笑意还在脸上,魏文昭一时不能反应。
褚青娘敛起笑容,冷漠到:“魏文昭,我没让你出去,只是因为成儿喜欢你陪着,你如果有别的想法,趁早滚出映霞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