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扣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清丽婉转的询问,听着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沈辞祎听得眉目一扬,压低声音问黎桉,“这里除了我们,竟还有别人?”
对方冷冷扫他一眼,“闭嘴。”
“……”
面纱女子上前一步,看了两人一眼,哑声道:“客人。”
话音刚落,木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缝隙,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果真是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女孩满脸天真,俏生生地问道:“几个客人呀?”
众人脸色大多都有些难看。虽然女孩一脸无害,但他们都知道,梦境里的一切也许连是人是鬼的说不清楚。
倒是黎桉神色一如既往地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辞祎将所有人的情绪尽收眼底,弯下腰,笑着对小女孩说了一句话。
“你自己数呀。”
女孩:“……”
众人:“……”你当真不是在找死?
谁料女孩竟然只是皱着眉,恼怒地瞪他一眼,然后瘪着嘴,将门打了开来。
沈辞祎觉得自己好像从她身上硬生生看出了一丝委屈。真是惭愧,他竟然在梦里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了吗?
黎桉意味不明地看了身侧的人一眼,率先迈开步子。
屋子里很宽敞,里面还藏着一间小门,但是摆设却很简陋,一盏灯,一张桌子,几扇窗,四张两人宽的木板上堆了些杂草,最上面搭着一层白布。
“只有四张床哦。”小女孩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们身后,将木板门合了起来。
沈辞祎满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被称作“床”的东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凑到黎桉身边,腆着脸道:“黎大人,我怕,我要跟你住。”
“……”
剩下几人也分别两人一组,挑了张“床”坐下,面纱女子是唯一一个女性,是以自己占了一张。
女孩见状,似乎对他们的“懂事”很满意,娇笑着道:“夜深啦,客人们快休息,明日村子里要办丧事,大家要早点起来哦。”
说完就踩着轻巧的步伐,去了里面的小屋里。
沈辞祎思量着女孩的话,问道:“所以这次的任务是替人办丧事吗?”
面纱女子点了下头,“应该是了,大家夜里别睡太深,当心出事。”
众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纷纷沉默着点头。
空气中满是压抑和恐惧。
沈辞祎倒是心大,这会儿早就躺下了,还对一旁站着的黎桉招了招手,“黎大人,你快过来呀,我一个人怕。”
黎桉冷着脸别开眼,垂眸走过去,将手按在刀柄上,合眼躺下。
夜半。
黎桉向来浅眠,朦胧间察觉到自己放在刀柄上的手被人蹭了两下,他睁眼,眸底一道冷芒闪过,方要有所动作,手就被人抓住了。
身侧之人在他耳边颤着嗓音道:“别、别动,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害怕。”
他动了动耳朵,外面果然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有点像是纸张一类的东西在地上摩擦过而留下的,细细碎碎的,听得人身体直发麻。
沈辞祎二话不说就往黎桉身上凑,却被对方无情地推了一下,他哀怨地看了黎桉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身体往墙角挪了挪,嘴里继续念叨着害怕。
黎桉没理他,翻身凑到窗边,顺着窗缝,眯眼往外看。
黑夜中,微弱月光下,这人侧脸轮廓分明。
沈辞祎人窝在角落里看他,舌尖舔着嘴唇笑了下,也慢吞吞挪过去看窗外,待看到外面景象时,瞳孔缩了下,悄声屏住了呼吸。
他瞟了黎桉一眼,想了想,便吸了口冷气憋在喉间,刚要喊出声,嘴果然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捂住,接着他人就被黎桉拽着胳膊按在木板床上。
“别出声。”黎桉低声警告,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
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耳侧,沈辞祎后背被床板硌得有些疼,下意识偏了偏头,没再出声。
黎桉这才放开他。
外面的密密麻麻的摩擦声已经顺着窗边一路挪到了门口,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外面猛地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一下又一下,激烈又带着怒气,像是有人拿着刀在砍。眼看着那木板门被砍的摇摇欲坠,中间裂开了一个缝隙,隐隐露出来一角白色的纸。
外面又倏地安静下来。
一道诡异而惊悚的笑声顺着门上的细小缝隙传了进来,尖锐、刺耳,又得意。
门上的拍打声比之前更强烈起来。
众人被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吓醒,双目惊恐地盯着那摇摇欲坠的门,尖叫呐喊着聚在一角。
黎桉抿唇蹙眉,将手放在刀柄上,稍稍一用力,就露出一小段刀身,目光深沉地盯着那随时都会爆裂开的那处。
沈辞祎瞟了眼那冷光森森的绣春刀,咂咂嘴,然后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揪着里衣袖子躲在他身后,顿觉安全感十足。
果真不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