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修公子,你们是何时入城的?”安水镜问道。
沐挽风想也未想:“今早。”随后又反问:“那安公子呢?”
“我们稍迟了一些,是午后才入的城。”安鑫瑜笑得坦诚,说的却是假话。
沐挽风心生疑虑,并不打算与安水镜多做交谈,三言两语掰扯清楚之后,便以乏累为由,带着洛青雨离开了。
“师父,”半道上,洛青雨终于说话了,“那人有问题。”
“是。”沐挽风直言,“你我二人自午时便候在城门口,若他们当真是午后入城,必定会与你我相遇。只是为师尚不明白,他为何要撒谎。”
洛青雨沉默片刻:“我讨厌他。”
“谁?”
“同宗门的大师兄。”
沐挽风觉得有些好笑:“你方才还与人道谢,怎么现在就厌烦上了。”
洛青雨拧拧眉头,似乎在组织言语,半晌才回答:“他看师父的眼神,过于轻浮。”
“轻浮?”沐挽风恍然。他似有觉得安水镜眼神怪异,如今想来,那微微带笑的打量方式,确有轻浮之意,小徒弟找的这个词语,倒也准确,只是……
“你可知轻浮为何意?”
洛青雨不假思索:“不怀好意之意。”
好吧,沐挽风确定小徒弟对轻浮这个词语的理解略有偏差,便想同他解释:“说一人对另一人轻浮,是指此人言语动作略带撩拨之意,我与安公子均为男子,用‘轻浮’此词,不甚妥当……”
“撩拨?”洛青雨停下脚步,迷茫地望着沐挽风,“此前周先生有讲,撩拨是心怀有意,故而挑|逗、招惹,那安公子是想挑|逗师父?”
沐挽风瞠目,片刻后无奈闭眼:“所以为师说你‘轻浮’二字用的不对。”
洛青雨歪头:“那,应当用什么?”
沐挽风一时语塞,却也找不出恰当的词语,只好转移话题:“勿要站在此处了,我们先回客栈吧。”
回到客栈的第一件事,沐挽风差掌柜的叫来了一整桌的饭菜,荤素汤足足十二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饿得厉害,纵使吃了早食,吃了不少包子,中途在茶摊还品尝了不少当地的茶点,现在仍旧觉得腹中空空如也,想要大快朵颐一番,就连平日里文雅的用食之姿,也被他抛弃了三分。
二人一如往常,在饭桌上聊起了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简略来说,便是三疑。”沐挽风端着碗筷,“其一,便是尧家湾中,所有百姓不断重复昨日之事的诡异举动。”
洛青雨接话:“其二,应当就是莫名衰败的院落、店铺以及神秘消失的镇外住所。其三,则是百姓无故被白雾纠缠,炸裂消失之疑。”
沐挽风笑了笑,往嘴中送入一小团米饭,嚼咽之后,反驳道:“青雨,你错了。”
“错了?”
沐挽风答道:“这第二与第三其实是同一件事情。”
洛青雨没有捋明白:“这是……同一件吗?”
沐挽风点头:“先不说缘由。若真如我们所想,尧家湾中,每日都在重复着与昨日一样的场景,那便说明,明日之人,并无今日的记忆。所有的人,他们的回忆都停留在过去遥远的某一天。
若今日有人炸裂消失,到了明日,他们便会忘记今日之事,在他们看来,这人则是莫名消失的。久而久之,消失的人多了,商铺无人打理,变成了荒店。而在缺失了中间这段记忆的百姓看来,这店铺就发生了一夜之间倾倒的怪事。
洛青雨恍然大悟:“所以,店铺衰败,草房消失,其实都是因为尧家湾之中每日都有人因为那白雾变成碎片残渣?”
沐挽风肯定:“就是这般。”
洛青雨沉着思考。
沐挽风想了想:“如此一来,郭公子的异常之举,便也能解释了。他应当与你我一样,先是入了城。当晚,他就跟这些尧家湾的百姓一样,失去了记忆。此后几日,他发现了异常,才写了求救的书信寄出。因为没有了入城当日的记忆,郭公子自然不知道尧家湾的‘尧’是哪个尧,所以才用错了字。”
洛青雨继续发问:“所以这第三……”
“这第三,”沐挽风顿了一下,“便是我们无法离开这尧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