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彤做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结果是好是坏都要坦然接受。
她脸色如常，平静地看着那人，“请说。”
信诚投资的代表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声色愤慨地说：“是这样的秦总，首先我们对贵公司的技术遭到泄露深表惋惜，强烈谴责出卖资料的内贼和某些手段不光彩的公司。”
他同仇敌忾地叹息一声，随后面带忧容，语气更为沉重，“然而鹏悦001无法如期发布，甚至一两年内都无法上市，不仅贵集团损失惨重，我们无法及时收回资金，也要伤筋动骨，所以…”
总不可能他一个人把话说完，他停下来，看了眼另外两家代表团。
结果中业基金的人没有接话，悠悠地品着茶。
华盈基金的人见此暗骂一声，接过话说：“所以根据我们的对赌协议，鹏悦001今年无法完成10亿的销售额，需要对我们作出相应的补偿。如今差额5亿，还请贵集团支付。”
虽然现在才四月份，离今年结束还有八个月。但谁都知道在国家知识产权局作出判决前，鹏悦001都无法发布。
而国家知识产权局调查取证、对比分析、作出判决，整个流程下来少说也要半年时间。
就算作出判决，对方提起也可以对结果提出申诉，请求进行复审。
如此折腾，鹏悦001估计到明年都不一定有机会上市。
所以本年度的对赌目标，天悦集团肯定无法完成，想赖也赖不过去。
还没赚钱就要先赔出5个亿，秦钰彤犹如被剜走一块心头肉，心痛得无以复加，咬紧牙关答应，“嗯，我们会如约作出补偿的。”
“秦总果然好信誉！”中业基金的人夸了句。
秦钰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其实在滴血。
“然后第二件事…”信诚投资的人又顿了顿。
重点来了！
秦钰彤和乔翊秦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浑身肌肉紧绷。
在春寒时节，两人后背的衬衫却被汗水打湿了。
信诚投资的人语气非常非常非常委婉，“由于贵集团不知何时才能够研发出新一代芯片，而我们公司无法承受长时间零资金的回笼，所以我们请求退出天悦集团股东会，将剩余资金撤回。”
果然是这样。
秦钰彤和乔翊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他们也没有那种脸舔着对方，要求对方不撤资。
秦钰彤脸上的笑容不减，维持住天悦集团的最后一点体面，看向另外两个代表团。
“你们呢？”
华盈基金的人一脸为难地说：“我们也想和贵集团风雨同舟，但很遗憾我们最近有些入不敷出，只能说声抱歉了，我们华盈基金也请求退出。”
“理解。”秦钰彤微微颔首，征询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人，整颗心跌落至谷底。
中业基金淡定地放下茶杯，欣然感叹道：“能做出第一枚芯片，必定能做出第二枚芯片，我们相信天悦集团的能力，愿意陪贵集团共度难关！”
“嗯？！”秦钰彤柳眉一眨，眼睛瞪得浑圆，愣了好几秒钟。
还是乔翊秦用胳膊碰她，她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感谢贵公司的支持！”
信诚投资和华盈基金也愣了一会儿，想到中业基金的背后是四大银行之一，也就不意外了。
而且中业基金留下，反倒衬得他们的退出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商业往来哪有那么多道义，都是利益至上罢了。
短时间内可以亏损一些，但不能完全没有收入。
他们又不像中业基金家大业大，十几亿的投资无法如期收回的话，完全伤不起。
秦钰彤和乔翊秦也不会埋怨这两家投资机构，顶多失落一会儿就过去了，按照章程办事。
确认信诚投资和华盈基金强烈的退出意愿后，天悦集团开始跟他们清算资产。
此前秦钰彤就让财务部做好报表，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期盼不会用到，但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鹏悦001最后做了三次流片，耗资4亿元。
成片后向元晶半导体提交300万枚的代工订单，一枚芯片的代工费是300元，总费用9亿元。
在出事前，天悦集团已经收货50万枚芯片。这些芯片无法退货，必须支付1.5亿元。
250万枚订单可以退订，但要支付20%的违约金1.5亿元。
三家机构总投资45亿，总支出7亿，剩余38亿。
然后不管有没有退出，天悦集团都要再支付给三家投资机构5亿元。
按照当初信诚投资、华盈基金和中业基金3比3比4的比例，信诚投资和华盈基金各自撤回11.4亿和收到补偿1.5亿。
当初他们各自投资13.5亿，最终收回12.9亿。投资4个月，亏了6000万。
而天悦集团要支出11.4×2+5＝27.8亿。
这对于形势严峻的天悦集团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