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所以,一开始王氏跟着柳疯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件事情了么”我有点乱,因为还是我对钱立峰的人品存疑。他既然能够毒哑柳疯子,就已经属于够狠绝之人,现在又有亏欠之心,这的确是自相矛盾的。
“一开始母亲和柳疯子也并没有想回来,毕竟当初柳疯子赌博输了,还把自己的宅子卖掉了,基本上属于没有脸面再回来了。但是他们两人也去了一些地方,可当时那个情况,举目无亲,母亲有怀着我,实在不适合到处漂泊。最终,母亲还是决定让柳疯子带着她回了家,并且以夫妻的名义住在了柳家。母亲手里有银钱,也有不少。当时也的确可以把宅子买下来,但是一想到父亲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我们,所以就一直隐忍着没有把钱全都拿出来。更何况为了安抚柳疯子,也要经常拿一些银钱出来给他赌博用。就这么凑合过了很多年,母亲真的很辛苦,很少与人发生争执。”柳石榴开始回忆起之前的生活,脸色也变得柔和了很多,那段时光对于她来说,尽管没有父亲的庇护,但是母亲也能够让她吃喝不愁,生活也算有趣。
“钱立峰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来寻赌债的,吓得要死。”柳石榴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当年这个相逢的画面还是有些搞笑的。“我早早就从母亲那里知道柳疯子不是我的父亲,但也是帮我们拥有一片安静生活的人,因此,我和母亲对他也没有不好,甚至也是很好的。可这个烂赌真的太令人烦躁了,每每输了钱就回来要钱再去翻本,很是讨厌。甚至有时候还有债主上门,搞得邻里也都知道这个恶臭的名声。所以,那日父亲上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债主,直接拿了扫帚将他拍了出去。后来他高声喊着母亲的闺名,母亲跑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她的男人,直接把我丢到一边,上前抱住了父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真的至今我都记得他们的眼泪。”
“后来”我不太想听煽情的戏码,毕竟这与案情也没什么关系。
“后来,母亲与父亲说了很久的话,柳疯子回来也看到了父亲,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后来他们三个人关起门来又说了很久很久。等到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了一个大致的故事,就是你们也知道的寻亲故事。再后来,父亲就让母亲去把我的婚事退掉,然后经常带天一来找我玩,我们两人也相互很喜欢,所以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这明明是新生活的开始,是幸福的开始,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柳石榴又开始哭了起来,从抽泣到大哭,雷天一抱着她一直在劝慰。
“别劝,让她哭,使劲哭。”我站了起来,走到柳石榴的身边,将小鸭子交到她的手上,“没关系,不会有人笑话你,也不会有人说你。使劲哭出来,将你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但是,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活着,为了你的孩子,也是为了你自己。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难过的活下去吧你母亲带着你隐藏身份地苟且活着,你父亲虽然是个反贼,但依然在寻找着你们,他们活着的意义都是为了让你幸福的活下去。所以,你不应该难过,反而应该觉得很幸福,因为这世上有两个这么疼爱你的人。他雕刻的小鸭子,还会陪着你的宝宝,这是他活着的意义。”
柳石榴慢慢停止了哭泣,接过了小鸭子,很用力地捏在手里。“大人,我父亲不是坏人,对不对”
“呃,这不太好说。对于你来说,他或许是个好人。但是,对于朝廷来说,他可是个反贼,还是被通缉之人。”我也有点挠头,这个答案我也给不出来,千人千面,谁知道在别人的眼中,钱立峰又是什么样呢
“那您怀疑杀我母亲的另有其人,是谁呢”柳石榴终于恢复了正常思维,雷天一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一般来说,杀人无非是情杀和凶杀。目前看来,情杀或许不可能了,但是凶杀呢比如仇人,比如盗贼,所以,你是现场亲历者,你的证词最为关键。你当晚看到了什么甚至哪怕是闻到了什么气味,都是线索。”
柳石榴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那晚我和母亲说完话,就回去睡觉了。白天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和母亲交谈时,也没听她说过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是用尽了一切方法帮助柳石榴回忆当晚和之前的事情,但是从她这个角度什么疑点都没有。她的生活也真是幸福,完全是在王氏的庇佑下长大,柳疯子虽说经常赌博,但是对她也是很好的,特别是她小的时候,也经常带着她出去玩。因此,在柳石榴是心中,柳疯子也像父亲一样的存在。在与雷家过婚书的时候,是她坚持最终还是用柳石榴的名字来写下婚姻契约,而不是钱石榴。
钱立峰也同意了,并没有反对。还说他女儿有担当,
重情义,是个好孩子。
种种前因后果,依然历历在目。只是人不在了,那些秘密也逐渐埋没,再也翻找不出来了。我出门的时候,看到筐里还有一件小马的木雕,就问柳石榴要了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应该也是想探究一些事实的真相,想知道那些人为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总在刺激我所有的神经,令我感到愈发的难过。
回到县衙的时候,杨大人已经回炐西县了。我和张毅坐在破烂的文书库房里,看着衙役们把十几年前的卷宗搬了出来,一摞摞,还真不少。
“要不,咱们出去等,这里实在是太呛了。”张毅用袖子掩住了口鼻,那些灰尘真的是漫天飞舞,在秋日的暖阳里看起来很是散漫。我伸手遮挡住房顶破裂处洒下的阳光问他:“你就不修修房顶么这万一下雨怎么办”
“根据史料记载,本县已经二十年没有下过一场大雨了,最大的雨也不过是地皮略湿而已。”张毅这个时候开始跟我跩史料了。
“那你们吃什么不下雨,没庄稼,就没粮食呀。”我问他,同时想起我们一直在吃各种烩面,难道这里盛产小麦那也不对啊,都需要雨水啊。
“因为常年干旱,这里会盛产一种稷的植物,也就是百姓俗称的小米面,无论蒸煮,味道都不错。之前你吃的羊肉烩面,那个面就是小米面做的,味道也还可以的吧”
“原来如此,我说那颜色看起来怪怪的。”我想起那个烩面,又是一阵头疼,这又要吃饭了,我可不想吃那么沉重的食物。肖不修在哪里我想去吃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