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的舞姬随即散开各处,三三两两的,跪坐在众人身侧。
娇媚的嗓音甜腻地令人皮肉发麻,那眼波流转间华光溢彩,恍惚之中只能任由她们将一杯又一杯的酒,灌进自己的腹中。
裴云潇被这一出子打了个措手不?及,颇有些招架不住。舞姬们身上的脂粉香气不?住地往她的鼻子里钻,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坦了。
“公子,再喝一杯吧。”一个舞姬葱指轻轻刮过裴云潇的胸脯,上半身若有若无地往她的手臂上磨蹭。
“不?、不?必了……”裴云潇抽出自己被缠住的胳膊,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再随意地扫一眼周围,几乎每个人都是这般的“左拥右抱”。
有些学子应该是个中老手,已经开始和美人们你来我往的调起了情;可有些人则与裴云潇没有两样,都是避之不?及。
美人计?裴云潇脑中闪过三个字。
何家不至于沦落到要用如此低级的办法来拉拢人心的地步吧?可这样的目的和意义又何在呢?
堂中坐的这些人里,如赵希哲这般乃是世家公子,何家也没那个本事拉拢;而寒门学子?里也只有唐桁、谢英几人才是今科的热门……
唐桁?
裴云潇猛地转头,朝唐桁那边望过去。
只见他正襟危坐,与其他人的放浪和狼狈竟都截然不同。他表情冷峻而狠绝,他身边两个女子根本不敢触碰他哪怕是一个衣角。
裴云潇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不?愧是他!
她正想投过去一个戏谑的眼神,可唐桁却转过头来,同样回看向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被裴云潇精确的捕捉!
裴云潇心中一凛,推开身边的歌女,端起酒樽,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站起来,走向唐桁的方向。
她在唐桁桌案前弯腰,举着酒杯,声音不大不小:“兄长,我敬你。”
下一刻,唐桁本来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臂突然抬起,大掌用力地一把抓住了裴云潇端酒的手!
酒杯轻晃,洒出几滴酒液。
裴云潇浑身一僵,一股热气自脚底直窜头顶,那被唐桁握着的手好像放在热油锅里一般,滚烫的吓人。
等等!不?是好像!
裴云潇目光猛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唐桁的手心,是真的在隐隐发烫。
她神色一冷,冰刀般地视线转向唐桁身边的两个女子,那二人见她如此,立时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离开了。
裴云潇这才压低了声音:“兄长?”
唐桁手掌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酒……有问题。”
裴云潇怒气瞬间升腾,另一只手握成拳,咬紧了后槽牙:“我带你走!”
借着裴云潇的手劲,唐桁略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大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压在裴云潇身上,颇有些让人吃不?消。
可裴云潇只咬牙硬挺着,扶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快步朝门口而去。
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挡在二人身前。
裴云潇双目冒火地抬起头看过去——是端着酒杯的赵希哲。
赵希哲似乎没发现裴云潇的异常,一脸疑惑:“逸飞?子?宽兄?你们这是?”
裴云潇勉强收敛怒意,耐着性子回道:“兄长酒量不好,有些醉了,我们先走了。烦请永年兄替我们向何公子告辞。”
赵希哲一脸惊讶:“不?是吧?子?宽兄平日里酒量很好的,该不会是找理由吧?”
“就再喝一杯,让我敬一杯就好!”
裴云潇终于不耐烦了,双目中的利光瞬时射向赵希哲,冷冷道:“麻烦永年兄替我们告辞,多、谢、了!”
赵希哲一愣,终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裴云潇知道自己或许是迁怒了,但她已顾不了那么多。
唐桁的手此刻已顺着她的衣袖口握上了她手腕的肌肤,握得死紧死紧。
裴云潇没有觉得被冒犯,她知道唐桁也是身不?由己。
她一个反手,也用手反握住唐桁的腕处,尽力托起他的身子,脚下的步子也再次加快。
终于,两人来到府门口的马车前,她将唐桁搀上马车,自己正要跟着进去,却被唐桁推了一把。
“潇弟,你去……驾车吧。”
唐桁额头冒汗,脖颈处青筋微暴,靠在车厢壁角,忍得很?是痛苦。
裴云潇下意识就要拒绝:“那怎么行,我得……”
未出口的话?猛然顿住,目光扫过唐桁隐忍的模样,裴云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明白唐桁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