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唐勇可真不是东西啊,早先桁子受苦受累在这儿造水车的时候,大家都不信他,县里也是谣言满天飞,那时候他躲得远远地,就怕沾一身腥!”
“现在呢,见桁子做出点成绩了,眼看大家都能享上好处了,他冒出来了。说白了,还不就为了桁子手里那两箱钱么!”
一个村民又是怜惜又是哀叹的:“桁子可怜啊,刚刚就跪在这儿,哭着求那唐勇不能动这县里乡亲的救命钱,那可是大家渡过旱天最后的希望了啊!”
“那唐勇也太过分了,合着他是觉着自家装了水车没了顾虑,就不让我们装水车了!我呸!”
“可别这么说,人家唐小兄弟说了,先让村里的乡亲们装,他们家的地放在最后一个!”
“哎哟,真是好孩子啊!”
“裴公子。”唐强朝裴云潇作了个揖:“阿桁这孩子从小过得苦,您看,能不能请您去帮着劝劝他爹。”
他们这些村民往日里最怕沾上唐家的事,可现在唐桁给大家做了贡献,他们若不做点什么,岂不忘恩负义?
可他们没文化,说不出个一二三四的,便想着裴云潇身份贵重,没准儿能管用。
裴云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点儿不担心,如今的唐桁还能让唐勇给欺负咯?
但她还是点点头:“强叔放心吧,我去看看。”说完,就朝草棚而去。
锦年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他可听锦英说过,这家人无赖的很,他得去护着小公子。
二人走到草棚跟前,裴云潇却没有进去,而是侧身躲在窗下,看着里面的情形。
只见屋中,唐勇在地上瘫着,唐桁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冷血嘲弄的讽笑。
果然。裴云潇心中暗道,继续静观其变。
“我知道,是我的好祖母和好继母撺掇你来的,看我拿了钱,眼红。”唐桁语气冰冷,哪里还有刚刚跪地哭求的可怜相?
锦年瞪大眼睛看着,不敢相信这是这段时间与他们相处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唐公子。
裴云潇倒是一点不惊讶。唐桁在她面前,有意藏锋也好,念及二人结义之情也罢,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唐桁是那个书中心性狠绝,霹雳手段的男人。
虽然这些年来,因为她对唐桁有意无意的引导和影响,让唐桁性格温和了许多。但他骨子里对唐家人的恨意是改不了的。
屋里,唐桁继续说着:“我以为,这些年给的教训,足够你们收敛了。看样子,还不够。”
“你的钱就是老子的钱!你在县城里吃香喝辣,老子却在乡下吃糠咽菜,你这是不孝!别以为你攀上那个裴家的小子就能翻身,老子到官府告你一状,你就得乖乖回来伺候老子!”
“是吗?”唐桁用脚踢了踢唐勇的腿:“吃糠咽菜不好吗?我可是吃这个长大的啊。吃肉也是活,吃剩饭也是活,饥荒时有上顿没下顿的,不也活过来了吗?这可是祖母的原话啊!”
“我是小孽.种,只配吃不饱,吃野菜,你是孽.种的爹,你也只配的上吃糠咽菜了。”
“爹呀,听我这孽.种一句劝,好生在家呆着,没事儿少出门。要是不小心摔了碰了的,瘫在床上动不了,你觉得我那继母,还愿意伺候你吗?”唐桁的脚踩住唐勇的小腿,用力地研磨几下。
他今时今日对这家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复制自己的经历罢了。他不心虚,反而酣畅淋漓!
唐勇彻底萎了,他想到自家老娘莫名其妙的瘫痪。此刻头顶上高大的唐桁,变成了地狱索命的恶鬼。
他一骨碌爬起来,忍着腿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跑出了门。
裴云潇与锦年迅速一闪,站在了门边。
唐勇一走,村民们立时就围了上来,看着换上一脸委屈模样的唐桁从草棚里走出。
“阿桁啊,怎么个情况?”唐强关切地询问。
“强叔,诸位叔伯乡亲,是我不好,让大家跟着受累。”唐桁抱起拳致歉。
“啊?不会是你爹把钱都拿走了吧?”众人惊吓道。
“这是县里给大家凑得救命钱,是对我唐桁的信任和重托,我怎么能挪用呢!”唐桁一脸的情真意切:“我把我这几年存的钱给了我爹了,他这才愿意先走。我就是担心,他会不会再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放心吧桁子,他要再来,叫村长打断他的腿!”
唐桁这才勉强一笑,招呼着大家继续赶工。
过了几天,村里传了消息,说是唐勇拿了钱去赌博,输了没钱还债被打断了腿。村民们除了暗暗叫一声好,说句活该,再未掀起任何一点波澜。
因为唐家庄挖渠架水车的工程,终于在千呼万唤、万众期盼之下,顺利完成了!
当河水顺着排列为一条长龙似的提水车,由村民操控着,一阶一阶的流入山坡上的沟渠,再流向缺水多时的庄稼,来到唐家庄见证的县令张柏和富户豪绅们全都没了话说。
尤其是张柏,更是激动地不行,仿佛今年官员考核的“上上”评价就已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