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邪?”苏长依不确定地问。
若不是手握剧本,祝钰如此说,她说不定还真以为对方是在真情实感地给她哭丧呢。
“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与柔柔是同屋,柔柔生性跟白练一样爱玩,我怕她把清邪带坏了。总之,你多看着她也是好的。”
“行吧。”苏长依勉强应了。
现在听到贺清邪这三个字就让人头疼,贺清邪之前怎么说她的,她可还记着呢。
不过对方好像也不太好过,被她罚去抄书了。
“那师妹就告辞了。”“去吧。”
***
烛火煌煌,大殿威严,被棺材板撞倒的七星红烛灯架已经被挪回原处,被一剑碎裂的棺材板也收拾的一干二净。
亮可照人的大殿内匍匐着一个身影,跪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剐蜡油。
定睛一看,这正是之前在广场上认错求罚的女弟子。
她名唤胡莹,七岁便到上清墟,十四岁被选入灵清殿,一呆便是六年,如今正值桃李年华。
胡莹认为她是真真确确的,铁打的,桃李年华不错,但她现在已经快要年过古稀。
她想不明白,在广场上,她谢苏长依怎么会谢的那么情真意切,喜极而泣呢!
该说是她眼瞎吧?
灵清殿的君窈仙尊还是那位不容冒犯,心思难测的君窈仙尊,那个手段残忍的笑面虎。
七星红烛灯架高低不平,形状如踏七星,蜡油飞溅的也是高低不平,一点点砸向四处,分散位置不一。
最主要的,灵清殿地板还是惯用朱红的!
他娘的!她腰要没了!
胡莹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地,她趴在地上刮了大半天,还有一大半。
在灵清殿摸爬滚打六年,却只是一名普通的筑基修士,像除污术这种元婴期修士才会的术法,她压根没见过几次。
上清墟广场的使用权是分段使用,譬如筑基期的众弟子们在辰时用,那金丹期的修士就绝不会在这个时辰,而是挑午时或者巳时,总之是不会撞时辰的。
所以,她很少见金丹期修士使用术法,就算有,那也是三年才能看见一次。
于是乎,苏长依告别祝钰,一进灵清殿大殿就看见了正在匍匐前进的人影。
胡莹跪趴在地上,后腰正对着苏长依,埋着头用一把精雕细琢的小玉铲铲凝固的蜡油。
一会儿俯趴下身,一会儿跪在地上,捂着后腰直起身,把铲的蜡油屑放在手边的小玉筒里。
苏长依没想到她还在弄,不自觉踱步过去,脚步停在对方身后,“你这是弄了半天?”她记得这名女弟子是从她说完就过来的。
胡莹被横空出世的清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一脸错愕地又垂下头,“师,师尊。”
“唔——”苏长依玩味一笑,“怎么?我是能吃了你么?两次都是慌慌张张的,你怕我啊?”
我宁愿你吃了我!
胡莹忍不住腹诽,嘴上却哆嗦着,“不,不是。师尊待弟子可谓是舐犊情深,师尊真是说笑了,弟子怎么会怕师尊呢?”
“是吗。行了起来吧。”苏长依将凌乱在肩头的银花拨到身后,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你也弄了这么久,早点回去休息吧。”
胡莹松了一口气,恭敬道:“师尊要是没什么吩咐那弟子就告退了。师尊晚安。”
胡莹艰难地弯下腰去提小玉筒,突然又听到一句,“明天过来把剩下的清完。”
这句话堪比催命符,胡莹差点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不过好歹是在君窈仙尊手底下苟了六年的人,她硬生生咬牙才撑着没倒。
胡莹应道:“是,弟子告退。”
刚一转身,只听身后传来,“啊!对了!你明天通知贺清邪过来一趟。”
胡莹深吸一口气,忍着怒骂,回身一拜,“弟子遵命。”
“好了,出去把门带上吧。”
“……”
殿门在皓月当空下缓缓而阖,夜幕中的寂静在空旷偌大的大殿中,造就鬼影重重。
折磨完徒弟的苏长依,捏着帖子不住摩挲,又掂了掂风霜剑,手中沉重的重量是实质化。
轻笑一声,进了内殿。
内殿中竖着一个碧海接空浮花浪蕊的屏风,在右下角处有一点朱红的外包黄纸,无风自动地颤了两下。
戛然间生出两只裁剪的有模有样的小手,推开漆黑的木栏,将自己的身体从中分割出来。
此时,悠悠内殿,晦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