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宁郡主最艰难的一年,她不明白夫妻恩爱,穆远为何要这样对她,她又恨自己没有给穆简一个健康的身体,又忧心这个新得的女儿随时会夭折。
穆简还记得长宁郡主那一夜又一夜压抑的哭泣声。
后来,穆简活了下来,虽然体弱多病,到底没有夭折,也渐渐长大。
再后来,穆远被陛下远派边疆征战。这一次,长宁郡主决不愿意“侍妾刘氏”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便带着穆展和穆简亲赴边关。
边关苦寒,处处都是风刀霜剑,自然比不得京师繁华温柔。
等穆远大胜回京的时候,他念着长宁郡主陪他过过苦日子,越发敬重她,也待穆展穆简极为亲近,对穆姝便淡淡的了。
这些年,穆姝的生母刘氏一直居于嘉国公府冷僻的西静所,从西征开始,穆远再未踏足刘氏的住处。
在穆简看来,在这件事上,她无法讨论是非对错,她只能论亲疏远近。
若她将穆姝当做亲妹妹,岂不是亲手给长宁郡主心窝捅刀子?
穆简当然是站在长宁郡主这边的。她不会和穆姝成为好姐妹,能不吵不闹,面子上过得去,便是最好的了。
处理了秋风这桩事,穆简便取出白玉葫芦,嘱咐秋风带着白玉葫芦跑一趟贵宾楼。
穆简递出质地上佳的白玉葫芦:“把这白玉葫芦给贵宾楼的掌柜看一看,若是贵宾楼里的人认这么一桩救命之恩,便叫人过来,我倒想问问穆姝要这白玉葫芦做什么。若是贵宾楼里的人不认这救命之恩,那便罢了。”
“是。”
“等等!”穆简咬了咬下唇:“给我带一盅贵宾楼的佛跳墙回来!”
这话一出,脑中的系统立即大叫了起来:“注意人设啊——你悲伤消瘦的乐安县主人设——”
穆简在脑中回了一句:“我没听见。”
疏桐欢喜地笑了一声,大声应道:“是!县主!”
……
四皇子楚见深回京一事,在朝堂上并未掀起多少波澜,毕竟四皇子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朝堂上又无半点建树。
在回京的当日,皇帝便赐下了四皇子府。正如落晖猜测的那样,四皇子府便是坐落在皇城东北侧的前朝康定郡王府。
四皇子府此时正在加紧修缮,使其符合皇子府的规制,楚见深便暂居在西配殿,待正殿修缮整理完毕再搬进正殿去。
西配殿的门窗大开着,门口立着两个侍卫。
西配殿内,楚见深端坐于书桌前,手中执了一卷书,神色淡淡。
“殿下!”落晖的声音里带着点急,也带着点喜色。
楚见深:“进。”
落晖进了门,行了礼,语速较平日快了些:“殿下,沈迁之那边刚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乐安县主遣人带了玉葫芦到贵宾楼,说是想要见一见‘被救的人’。”
沈迁之自然是真有其人的。
沈迁之是楚见深的人,因善于经商,被楚见深派到贵宾楼,用的身份是“贵宾楼少东家”。
楚见深执书的手微微一紧,开口时不假思索:“告诉她,明日沈迁之会登门拜访。”
“是!”落晖应了一声,又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楚见深:“殿下……您的意思是——是您去?还是让沈迁之去?”
“乐安县主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自然该我自己去。”楚见深皱了皱眉头,似是嫌弃落晖不懂道理。他理所当然道:“去见救命恩人,难道还要让旁的人代替?”
“是!是!殿下说得对!”落晖笑着应道,眼中忍不住透出几分促狭之意。
若是旁人救了主子,主子只会记住恩情,来日图报。可乐安县主救了主子,自然事事都不同了!
落晖问道:“殿下以沈迁之的身份去见乐安县主,这是不打算告诉她您的真实身份了?”
楚见深淡淡道:“以如今的局势,四皇子楚见深和嘉国公府乐安县主最好不要沾上关系,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告诉沈迁之!”
落晖利索地行礼出门,脑中却想着:殿下说是不能与乐安县主沾上关系,嘴巴这么说,行动上却一点也不诚实。
以落晖的眼光看,殿下这般不愿放过与乐安县主相处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沾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