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姐和谢教授怎么都这样。
阮新直接把光脑丢到一边,专心处理工作。
前两天吴凯剽窃普朗克奖的恶行败露,谢教授已经提出申诉,他人脉的确广,就连颁奖组委会的评委也认识。
收到问询邮件后,阮新写清楚事件的始末,并附上自己的住院证明,得到一个“我们会立即着手查证”的回复。
这事一出,不少老同学都来问候他,大多数只是客气,但有一个还算相熟,是他大一的室友,名叫白裘。
——顾名思义,白白的,体型像个球,还是个天体物理学家,现在观测站都混到手了,邀请阮新去玩。
阮新到郊外的观测站时,外头整整齐齐坐了一排人,缩着脖子盯着电脑,仿佛瑟瑟发抖。
见他来了,其中一个男生指向一扇灰色的门,又重新低下头对着电脑。
阮新:“……谢谢。”
他推门走进去。
环形的室内,墙壁上挂着一圈的显示屏。屏幕上没有想象中的星空图像,只有密密麻麻一串串黑色的数字和符号,如同天书。
白裘依旧长得像个白色的球。他带着耳机,手里的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坐在可怜的小转椅上,一蹬腿,转椅横穿整个屋子滑向另一侧。
“阮神?你好快!我工作还没搞完……”白裘突然皱眉,对着耳机麦克风喊,“不行!一群憨憨!你们这玩意儿都能估错!麻溜的双手远离键盘,权限交给我!”
阮新习以为常,默默拽了把椅子坐下:“没事,你先忙。”
白裘摘下耳机,圆圆的脸上咧出一个笑:“你还是那么有耐心。”
阮新摇头:“研究星空听上去是挺浪漫的,自然有耐心。”
听了这话,白裘皱脸,大吐苦水:“什么研究星空,明明是研究一堆数据,你看……”
白裘是个心口合一的人,做什么事都要配解说。高考时,他曾在考场一个没忍住,边写边小声念出了解题步骤,被监考老师当场抓获。
还好他是保送进的A大,要不然如今的天体物理学界会痛失一个胖子。
“这一列数据是围绕恒星旋转的行星,比如这颗恒星,哇,崽崽真多,有十颗小行星绕它转。”
“行星不发光,但它们在经过恒星的一瞬间,会挡住发光的恒星,留下一个圆形的阴影。测量两次的间隔时间,我们得知这颗小行星上,一年有472天——就是这行,计算质量在这行……”
阮新盯着满屏的数据,大致明白了它们代表着什么。
“你们在找什么?”他问。
白裘疯狂吐槽:“一群憨批!不就是筛查个宜居带的数据,一早上漏了三次。”
“宜居带?”阮新推了推眼镜,问,“你们在找系外宜居星?”
——宜居星如地球,处在太阳这颗恒星的宜居带上。离得不近不远,位置刚刚好,温度也刚好,表面才能有液态水,适宜生命栖息。
在这茫茫宇宙,亿万个天体中,或许只有一颗稳定的恒星。
亿万颗稳定的恒星系里,或许只有一颗年龄刚好的固态行星正好处在宜居带。
而亿万颗这样的小行星里,或许只有一颗伴随着类木行星——保证宜居星免受大量陨石撞击。
寻找宜居星如同浪里淘金,那些星球是上帝的偏爱,人间的伊甸园,几亿亿万分之一的幸运。
“照他们那个速度,人类灭亡了这个项目都不会完成!”白裘哼哼,拍拍自己圆滚的肚皮,粗声道,“生活不易,球球胀气。”
阮新抿住嘴,突然闷笑起来,指着右侧屏幕:“你看屏幕39编号625c,第六行,就是仙女座星系的那颗小行星——”
白裘挠着头,迷茫地转过座椅,顺着阮新所指看去。
瞬间,他的手僵在键盘上方。
只见他双眼越睁越大,越睁越大,两个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卧槽!”白裘一蹦而起,张大嘴,“卧槽啊啊啊——”
*
LinX园区,银白色的主楼极富科技感。
阮新跟着仿生人上了顶层。
天花板上,白色的流线装饰蔓延到尽头。推开门,是一道长长的办公桌。
桌上方的空间里,重重淡蓝色的光幕起落,瞬间熄灭,四周的窗帘霍然拉开,室内通亮。
薛临静坐于桌前,抬眸道:“阮先生来了。”
日光的暖度正好,洒落在他眉睫。
阮新冷不丁想到苗妙问的那句话。
——是好像挺好看还是真好看。
其实是……真好看。
阮新右手捏着左手腕,垂在身前,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薛临唇角勾了勾。
“阮先生有什么事?”他问。
阮新耳尖隐隐发烫,准备赶快说完就走:“薛总下午好,是这样的……您也知道,之前我误会您别有用心,不管怎么说,您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
他思考很久,准备了一个礼物。薛临是有钱有地位,但至少有一点他不能保证。
锦上添花总比不送要强,阮新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他抬起手腕,点开光脑,正准备划出光幕,
“我也要感谢你。”薛临指节抵着太阳穴,偏着头看他。
阮新听见这话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其实也没——”
薛临缓缓道:“我一向倾慕阮先生。”
轰的一下,阮新脸爆红:“不是不是!我……”
薛临挑眉:“阮先生的引力方程和品德,与您的容貌一样,令人……一见倾心。”
阮新直接当机,心脏仿佛被捏住:“我有个、有个礼——”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薛临笑着抢道。
阮新一顿:“我?”
薛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
阮新睁着眼,呆呆看着礼盒:“……?”
“打开看看。”薛临将它推过桌面。
阮新垂着脑袋,挪动几步上前,两只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包装纸质地紧实丝滑,烫着金,让人根本舍不得撕开。
他试图从旁边拉开细细的胶条,但指尖抖的厉害,试了两三次,没成功。
他又翻到另一面,蹙着眉仔细看,边缘严丝合缝——
突然,薛临笑了一声。
看他打不开包装纸,薛临居然笑了一声?
阮新指尖顿住,缓缓抬起头。
只见薛临依然撑着额角,撩起眼皮看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到指节微微颤抖。
……有什么好笑的!
阮新抿着唇,就在要出离愤怒的一瞬间——
手上一空,礼品盒被抽走。
薛临伸手勾起裁纸刀,轻轻在盒子边缘一划。
瞬间,礼品盒又被推回手上。
冰凉的包装纸抵着温热的掌心,阮新憋着一口气,瞟了一眼薛临,十分想怼他,低头看看礼物。
——把话咽下去了。
揭开包装纸,一个纯黑色的盒子露出来,造型和风格都透露着奢侈的感觉。正中烫着一个华丽的小十字架,下面是漂亮的花体:PatekPhilippeGeneve
它有一个中文名——百达翡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