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居星？”霍楠笑道,“你们学物理的都这么浪漫吗？”
阮新抿着唇笑，不再说话。
他不是浪漫，他是词穷。
这场拍摄在傍晚时告一段落,黄昏下的B城难得泛着暖黄，阮新送走霍楠和摄像大哥，站在楼梯间,对面102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道缝。
苗妙探出头：“今天拍完了？”
阮新：“明后天可能还要接着拍。”
苗妙彻底打开门：“饿不？我们找崔阿姨吃个饭？”
阮新很久没见崔阿姨，更没听闻过她的消息，况且肚子也饿,就和苗妙一起出了门。
繁华的B城市中心,一家米线馆。
阮新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大夏天的夜晚捂得严严实实。
他背对着人群坐在桌边,直到米线都上来了,还是只有苗妙和他两人。
“崔阿姨呢？”阮新压低帽檐。
苗妙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猜？”
阮新不敢乱扭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上次他出门买饮料，就被一个自称是粉丝的撞见,那个热情实在是太强烈了。
不回头，其实也能观察整家店面，方法很简单——
阮新看向左侧的落地窗。
透明的玻璃窗上映着店内的每一个人,
阮新找了一圈，正要再问,忽然有一抹深灰色的金属闪动。
他睁大了眼，看见那带着机械手臂的崔阿姨——她背对着堂前的展示玻璃,正在后厨掂锅！
后厨里,切配菜的都是机器人，传菜的服务生也是机器人，只有掌勺的厨师不是。
“崔阿姨找到工作了？”阮新惊讶。
苗妙笑着点点头：“你这碗米线就是她做的。”
阮新低下头,碗中嫩滑的白米线，喷香的高汤，爽脆的酸笋，还码着一层层切好的牛肉片，让人不禁想尝一口。
在做饭这件事上，人工智能和人类的差距很大。明明调料和火候都一样，说不清为什么有时候人做的菜更好吃。
苗妙搅了搅她的米线：“大厨掂锅，很容易手腕受伤。但崔阿姨的手臂是机械的，所以她前段时间应聘成功了。”
阮新和苗妙吃完饭，人已经少多了。他们一直坐在店里，直到打烊。
脸色疲惫，却眼神发亮的崔阿姨来到他们桌前：“好吃吗？”
“好吃。”阮新和苗妙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一个多月没白练。”崔阿姨笑呵呵地取下厨师帽。
她那一头枯黄的长发剪成板寸，短短的，黑中掺着白。
女性大多爱美，很少留这样的发型，但阮新却觉得她比从前漂亮多了。仿佛砍去旧年的枯枝，新芽便能努力生长。
窗外，天已大黑。霓虹灯和巨大的虚空投影闪动，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灰蒙蒙一片。
一切都没什么不同，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阮新和苗妙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见笑意。
*
两天的拍摄期很快结束。阮新挥别了霍楠团队，航天实验基地的越磊就来摧了。加上律师事务所的事，阮新忙得不可开交。越磊派人来接的那天早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薛临一周没联系了。
可进了实验基地，外界通讯都会被切断，想打电话发消息，必须先提交申请，等批复，再在第三方的监控下通讯。
律师事务所那边还好，阮新不怕被看，可薛临这边就不行了。
一想到他要被别人观察和薛临说话的模样，阮新就觉得……害臊。
绝对不行。
阮新收拾好行李，趁着司机还在路上，赶紧给薛临打电话，想告诉他这几个月可能不太会见面了。
毕竟薛临不清楚他和越磊约定进基地的时间，就在今天。
嘟嘟的声音响了一分钟，没人接。
阮新咬了咬嘴唇，又拨过去，这次是视频电话。
还是没人接。
阮新一颗心提起来，在LinX见到越磊的时候他……
等等，薛临认识越磊呀！
他担心什么？薛临如果找不到他人，完全可以问越磊。
可想到这里，阮新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什么心愿落空，让人平白觉得遗憾。
司机已经到楼下。
阮新站在玄关前，取下眼镜擦了擦，出门反锁。
铁皮门上的101带着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