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淡淡的,清冽芬芳,带着青苹果的气息,十分爽口。他眼睛一亮,又小酌了几口。
可这入口温柔的酒液可不像表面那样无害。很快,他觉得胃里有把火烧了起来,一路烧到头顶,炸开满天红霞云彩,整个人飘然欲仙。
沈辰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青年直愣愣地坐在桌边,盯着不远处滴水观音发呆。也不知想什么竟然如此专注。
他唤了一声,青年才像许久没有上油的旧机器一样,一卡一卡地抬起头。在看到他时,眼睛里乍然光亮点燃,最终化为一片黯然。
“邈邈?你喝酒了?不是告诉过你……”林澄邈的酒量不怎么好,所以即便应酬也很少喝酒。到民宿后,他发现陶罐里是酒,就刻意将它丢在门口,没有跟食物一起端进屋。没想到,架不住小孩儿自己嘴馋。
“怎么了?难受了?”他又问。
没有回应。
从林澄邈的角度,只看到沈辰的嘴一张一阖,神色忧虑,他说了什么其实不重要。
男人的头发失去了发胶造型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他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与潮热,心里像被星期三的爪子挠了一下,嗓子眼发干发紧。
他拨弄着手边的樱桃,那些殷红的果子在白色的瓷盘里来回滚动,就如他不安分的心情。
到了某个临界点,千言万语化作了一种最原始的冲动——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磨磨蹭蹭有毛用?是男人就要挥打直球!
“砰”的一声,站起来的力量过猛,椅子直接翻倒在地。
“邈邈?”沈辰忧心忡忡地走过去,指尖还没碰到青年。
第二声“砰”,他被人固定住手臂按在了墙上。
其实青年的状态是半醉的,他并不需要多大力量就能摆脱他。可是当他看到林澄邈眼睛里闪过的某种情绪时,心跳突然变得极快。
再等等。心底有个声音蛊惑了他。
而林澄邈呢,凭借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语言怎么组织根本没有想好。
于是他扬起脸,近乎咬牙切齿地说:“辰哥……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吧。”
“嗯。”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颤抖,不过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抖动。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男人。”青年喃喃说道,脸几乎贴在他的心口上。
沈辰的心先是剧烈跳动,然后往下沉入了深海。
他发现了?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感觉?觉得恶心吗?
沈辰心里闪过无数的问题。他拼命地想,应该如何补救?
青年幽幽地叹了口气,红着眼睛直视他,用破釜沉舟地口吻说道:“可是……我喜欢你。真后悔当初被你听到……”
后面的话沈辰已经听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已经疯了,或是在作梦。
所以就究竟是一场渴望至极过后的妄想,还是甜美绝望的梦境?
他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
他望着怀里的青年,对方认认真真说着那些相识的经过,相处的瞬间。
那些曾经让他从对他别无二致、到心生波澜,最后又甜又涩的经过,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又成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这回受伤过后,我想得很清楚。这不是错觉,也不是一时兴起。”林澄邈的脸烧得厉害,其实压住沈辰的时候他的酒就醒了。
秉承破罐子破摔的理念,一不做二不休。
说吧,都说了吧。这些话压下心里将近两个月,对他已经是极限了。
他说完话,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脸色。对方的脸上闪过惊讶、错愕等等的情绪,最后回归漠然。
他的心顿时像结了冰,退后了一小步,“如果你觉得这难以接受的,那我们以后……”
“你喝醉了。”男人的声音奇异的沙哑,有着一股子沉沉的压抑。
“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他哆嗦了一下,心想,完了,估计辰哥马上就要拒绝他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兄弟那种,不是朋友那种,是想上///床那种!!”
一口气吼完,他掩住脸。指缝下的面颊绯红一片,任性的小声嘀咕道:“我就是喜欢你!”
沈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说你喜欢我?林澄邈,你确定吗?”
林澄邈心里的火星子腾地点燃起来,他盯着男人不会说话的嘴,欺上去。心想无论生死,至少便宜我占了!
两个暴走边缘的雄性动物,连吻都不是柔情蜜意的。更像是一种赌上一切的较量。急迫得甚至咬破了对方的嘴唇。好似血腥味的撕咬,能更好的确认对方此刻属于自己。
两人彼此吞噬着对方的喘息,直到沈辰放开他。
明明是他先开始的,怎么由他来结束呢。林澄邈心里愉快地想。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万分地说道:“你喜欢我!你肯定喜欢我!”
沈辰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理好青年的额发,贴在他的耳边说:“我在生日那天许过一个奢侈愿望。”
林澄邈觉得自己被那股气息烫伤了。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地仰起脸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希望圣诞老人、神佛,天使或者安拉什么,能让我拥有林澄邈。”
他捏着青年的下巴,不准他逃跑,他看进那双惊讶而羞涩的眼睛里,“看来……你说的没错,总有人听到我的愿望。”
他细细地吻过他的面颊,在热情的回应后,他笑了,“你是在鼓励我吗?”
“不行吗……唔。”
那碗屋主精心准备的樱桃最终因为不知是谁的蛮横被掀翻在地,被人踩成了一团果泥,被沈辰的浴袍掩盖,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人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樱桃:那一刻我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