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这般说。”玉生摇头道:“身为兄长我再是明白不过了,你自小便孤苦无依,也难得有信任之人,心中所念只有取舍得失,倒也是人之常情。”
宋北云摆摆手,端起酒喝了一口:“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干,再恶我也要干。我不后悔,因为如果不干,可能会牵连一大批人,用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换值钱的东西,划算的很。”
“我也知多说无益,倒不是劝你,只是担心你这般下去反倒成了个魔头,不过这几日我想了想,倒也是多虑了,你成不了魔头,魔头不在意得失,你却是满肚子生意。”
“哈哈哈哈……要不还是我哥了解我呢。”宋北云调整了个姿势:“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场生意,若是一路向善收益颇丰,我能让他们给我立生祠。若是一路为恶收益更多,我敢将砍我脑袋的刀卖出去。天下间哪有那许多的善恶对错,多的不过是些锱铢必较罢了。”
玉生轻笑一声:“我虽是不喜杀孽,也不喜你去犯杀孽,但终归我在南昌城也是杀过人的,倒是没那能耐去说你。只是有些担心你的风评。”
“风评不风评,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虚名,既然嫌我杀的多,那我就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视人命为草芥,如今他们张嘴骂只不过是因为刀没能砍在这些废物的头上,若是有朝一日屠刀高悬,他们怕是要给我开碑立传。”宋北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他们许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无根无底的布衣百姓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在这朝野之中风生水起。”
玉生不言语,因为他也不明白,宋北云跟自己还不太一样,自己好歹一入官场就被当朝宰相收了门生而弟弟却什么根基都没有,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人一辈子恐怕最多也就是个闲置到死了,可偏偏他却平步青云,一年之内从替七品到从五品上,完成从地方官到五品朝官的质的飞跃,这可是人家十几二十年才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我一不站队,二不掉队。”宋北云竖起两根手指:“按说这官场中的不站队就是死路一条,可偏偏我却不掉队,谁的队我都不站而谁的队我也都不掉。谁的差事我都办,谁的差事我也都办得漂漂亮亮。恶名是我的,政绩是他们的。天下间有谁不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你……”
“我不重要,谁在乎这些个东西?恶名就不是名了?”宋北云晃着手指:“从天子到百官,从亲王到刺史,我一路走来平平稳稳,他们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至于那些个人再如何说我,我都是最稳妥的一个,因为我是那办事的人,办事的老实人。”
宋北云端起一口酒,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从祁门县开始一直到把赵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再到弄得杭州血雨腥风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了玉生。
这里有多少不可为外人道的事他也都说了出来,包括金铃儿、赵橙、福王泰王,太后辽国王爷的脏事以及辽国大皇子是个女人,再到如今的太子流的可能是柴家的血等等。
这一件一件,叠加起来,换成其他任何人都是足够被灭口的了,但宋北云不但没事反而却愈发的被委以重任。
道理是什么?是因为他把这些人最脏的那一面都给掩盖掉了,以各种各样的方法。
玉生听完这些,明明是气候炎热的天气,却生生透体生寒,汗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天下事不过都是如此罢了,赵相……呵呵,你以为你那恩师就不明白这一点?老头比谁都精。”宋北云摆手道:“我帮她女儿掩盖掉被贼人侮辱的真相,他难道不会暗中调查?这东西还不好查?说白了就是狗男女私通骗家长嘛,他还能不明白?最后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日贤婿贤婿的叫着?为什么?不就是这种事怎么他妈的能公开嘛。”
“哦,那个赵橙。我为什么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我有病?我又没什么恶趣味也捞不到好处。不就是要把那人的身份掩盖过去吗?福王在那摆着,那是大宋之柱啊,现在整个大宋的尊严就靠他在撑着呢。你说,要是真的顺藤摸瓜的查了过去,一旦坐实了赵橙是他的亲女儿,怎么办?处理不处理?王爷手中五十七万兵马,天下将帅七成为其徒子徒孙,逼反了福王怎么办?我不信也不愿福王爷会引颈就戮,我也不信朝中派系会装作看不见,退无可退之时他必是要反击。你说,都是这种他娘的破事,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同罪之盟最是牢靠啊。”
宋北云说罢叹了口气:“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玉生顺着他的话想了半天,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整日里处理的居然都是些这种事情……这随便一件事都是惊天的丑闻,足以动摇国本。其中最可怕的便是太后通辽、**宫闱、王室作乱了,其他的事真的就显得一点都不起眼了。
至于几条人命……玉生读过不少史书,人命最是不值钱,国统稳固方为首位。
“辛苦了,让你身在乱世。若是盛世该是多好……”玉生长叹一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