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也偏头看向他,红唇蜿蜒,从高冷到妩媚不过就差一个弧度。“你知道我帮宋衍找这个神秘人找了几年吗?”
“五年。”一柯不假思索应。
两人对望,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们都是宋衍最信任的人,是他那段悲痛记忆的见证者,也是他在那段深渊里挣扎的陪伴者。
不过现在好了,人终于找到了,一切都要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宋衍也找到了那个真正属于他的陪伴者。
“可算了是解脱了!”一柯也学着安逸的模样感慨,不过感慨过后,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高兴?”安逸问道。
一柯笑了,灿若暖阳,略显白皙的皮肤干净到透明。“我当然高兴,我是真心为他高兴,也是真心觉得可以松口气了。只是……”
“只是突然没目标了,觉得少了什么。”安逸淡然接。
二人再次对视,笑了,依旧是心照不宣。
“可能咱们就是这劳碌命吧!一个秘书,一个经纪人,生活的全部就是绕着一个人转。”
“如果多一个人呢?”
“什么?”一柯不解其意地看向安逸。
安逸表情淡定,高抬的修颈像白天鹅般优雅高傲,不过……她流转的眸色中有那么丝温柔。
一柯愣了下,恍然笑了。“安小姐,能请你喝个下午茶吗?”
……
宋衍的这个故事很长,是从十年前他姐姐送蔚离家出走开始的。
从生母去世后宋蔚就开始叛逆,她一直和父亲做对,父女俩如仇敌,一直到她20岁那年宋蔚彻底爆发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全家人找不到她,最后父亲通过她的消费记录知道她去了美国,可这一去更是音信全无。
宋衍当年去美国读书跟宋蔚也有些关系,他想找到她,但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几年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伙都快绝望了,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但唯独没想到的是:她回来了,而且带着身孕。
前段日子宋南竑爆宋家家丑时提到宋蔚性情乖张任性,其实不夸张,但这次回来后她彻底变了个人,安安静静地,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在阳台上发呆。大伙询问她这些年都去哪了?她说去看世界了;大家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说前男友,分手了;大家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说生下孩子,自己养他;大家劝她要不别要这个孩子趁年轻重新开始吧。她不应声了,不管家人怎么问她都不声不语。大伙看着她手腕上像是割伤留下的疤,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不敢再提了。
也许是因为家人的悉心照料,也许是因为父亲主动同她和解,她渐渐恢复了开朗。她曾告诉奶奶,她之所以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觉得太孤单了,她想体验一下爱和被爱的感觉,她想当妈妈,把自己缺失的母爱从给予的角度补偿回来,她很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且很坚定地告诉奶奶她会承担起这份责任的。
敢于承担责任是成熟的标志,奶奶欣慰,但更心酸。如果不是成长缺爱,她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去弥补……
六个月后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宋蔚好想早就给他想好了名字:宋亦元。
亦元的到来让全家欢喜,只是这份欢喜没持续几天就被宋蔚的产后抑郁打破了。她经常盼着见到孩子,可是一见到孩子她又像见到了仇敌厌恶甚至折磨孩子,奶奶吓得赶紧把孩子抱走,孩子一走宋蔚就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思念中,翻来覆去。
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宋蔚从小就有轻度抑郁症,时好时坏一直没能摆脱,而这回简直是变本加厉,有次奶奶去洗手的功夫宋蔚竟然试图掐死孩子——
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大家给她找了心理医生,但没用,她根本不配合。
医生说她心里有个结,她就是不肯打开,她戒备一切触碰那个心结的话和行为。
没人知道这心结是什么,直到那年中秋宋衍从外地回来。
因为航班延误,宋衍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大家都休息了,可他上楼时还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啼哭和低低的嘶吼声,是从宋蔚房间传出来的。
宋衍好奇敲了敲门,房里突然爆发了一阵求哭嚎的求救声,宋衍大惊破门而入,却发现房里只有宋蔚。
她梦魇了。
宋衍去叫醒她,她睁开眼,目光对上面前人后一声尖叫从床上爬了下来窜进了桌子下面,不停地喊着:别过来,别碰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宋衍知道她还在梦魇中,同样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