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怔住,随即又不着痕迹地垂下头去?,低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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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方停,一辆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
“公主,慢些。”晋宁先下了车,小?心?地扶着里面的人。
浅粉色的大氅拖曳过积雪,打湿了衣角,云川搭着她的腕下了马车。寒风萧瑟,她缩在兜帽中?,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不过才短短几日,比起从前已瘦了一大圈,一双眸子水汪汪地嵌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平白生出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云川拉了晋宁急急地向府内走去?。
“皇姐!”
人尚未到,声却已传来。
“这大冷天的为何非要我来吃酒,改日不成吗......”云川不满地抱怨着,掀开门帘,暖和的热气扑面而来,待看清了屋中?之?人,她愣了愣,埋怨的话卡在了一半,生出几分尴尬。
这屋中?,怎么还有外人在?
“来了。”云城放下怀中?抱着的手?炉,笑着起身,亲手?将她的大氅解下,拉着她坐到桌边,“冬日天寒,今日大雪方停,三人围炉小?酌一杯最是快活。”
“容清忙于?公事,恰好碰着了陆大人便将他一道唤来了。”云城将手?炉放进她怀中?,“暖暖身子。”
云川犹未缓过心?神,呆楞着瞧着坐在桌旁之?人。
“二?殿下。”陆歆回眸看向她,微微颔首,清浅而笑。
不过这一阵,云川便反应过来了,定是母后皇姐不死心?,还想让她同?陆歆再多?相处一阵,想着如?此感情便能深厚,不多?时她也可应了这门婚事。
想明白这事,她的眸色淡了些许。
屋中?暖意融融,不一会儿身上便发了些汗,云川抱着手?炉,如?坐针毡。半晌,她抬起眸,斟酌着开口,“皇姐,我有些累了,想回屋去?歇歇,就不陪着你们了。”
云城自是知晓她心?中?想些什么,没留面子当直便戳穿了,“听说这几日你在宫中?日日卧床酣睡,怎么今日才出来一会儿便困倦了?”
“你自前些时候病了一阵,好转后性?子却是愈发古怪,日日躲在屋里不肯见人。”云城神色淡淡,抬眸瞧了她一眼,“且先在坐会儿吃盏酒,若一会儿实在是困,在我这里歇下便是。”
若换作平常,云川定要不依不饶地同?云城发一通脾气耍个小?性?子,但今日有朝臣在侧,皇姐又是长公主,她不好再拂了面子。
下人已将温酒小?菜端上了桌,馥雅的清香充盈于?鼻端。
云川恼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歆,不情不愿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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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事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不走还要等?至何时?”阿尔丹不悦地盯着面前眉目冷肃的暗卫,沉声问?道。
“属下不知。”柏文垂首回道,“公子的心?思岂是属下可以胡乱猜测。”
阿尔丹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表兄因为其它的事耽误大计。”她顿了顿,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蓦然厉声道:“他留下所为何事?你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我!给本公主从实说来,若有欺瞒,你在戎部?老家的夫人孩子也就再也别见了!”
柏文身子一颤,却仍是倔强地垂着头不肯开口。
“你觉得本公主奈何不了你?”阿尔丹指尖轻轻敲击在檀木桌面之?上,上挑的眼角平添几分妖冶之?色,“表哥是信你,我也确实没有办法动?你。”
她忽地一笑,抬眸直直地看向他,红唇轻启,“可你别忘了,族内六大部?现下都在我母亲手?里,你的家人俱在我的手?心?,只要我不高?兴了......他们,也别想活。”
“啊,对了。”阿尔丹神色忽然轻快起来,她抿了抿唇,道:“纵使表哥知道了生气也无妨,他离不开我,以后我们也终归是要结亲的,不过死了几个下人罢了,顶多?呵斥我几句也就算了,可你呢,柏文......”她故意轻叹一声,“人死了,可就再活不了了。”
柏文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阿尔丹愉悦地撩了下眼角,并不心?急。
半晌,柏文忽地跪下,双肩微有些颤抖,“您想知道什么,属下都告诉您,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这就对了。”阿尔丹眼角弯起,唇边掠起一抹笑。
窗外寒意彻骨,屋内却温暖如?春,窗纸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珠,一串一串地滑落至窗棂之?上。
一片蒸腾的雾气之?中?,只听得低语之?声不断。
许久,屋里方才安静下来。
阿尔丹面无表情地看着柏文,涂了蔻丹红的尖利指甲深深嵌进了木制桌面之?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是真。”
“亏我还以为是云城,原来......”顿了半晌,她眸中?淬出几分阴毒之?色,“竟是她。”
“是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