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菀!”她言辞灵巧、逻辑清晰,正自顾自地分析着,完全没发现程若云早就已经面色如铁,直到他吼出了她原来的名字,白纨素才在惊吓中陡然住了口。
“你去接触那个魏璇了?他是谁你知道吧?你怎么会认识他?用的什么手段。”程若云像讯问嫌疑人一般质问着白纨素,她从未见过姐夫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下子就软了:“我……”
“说话!”
“我去撞了他的车,让他送我去了医院,就认识他了。”
“谁让你调查这些的!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要不要命了!”程若云一把将那本日记夺了过去扔出了门口,“我让你好好读书,平安毕业,不要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切都有姐夫给你担着,这也是你姐姐的意思。”
她本是有些愧疚想认个错的,却顿时惊慌失措,姐夫他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你不听话,非要背着我背着你姐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我说的话你从来就没有当句话,你还要我做什么?我告诉你陈菀,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吧!”
白纨素慌忙转身,从门口捡起那本日记,仔细验看,还掸去了上面的尘土。
程若云愤怒地喘了几口气。这本日记是她的宝贝,是她姐姐林纨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她在意便在意,可是他不想提,更不想听她细细分析这里的东西,告诉自己有多真实、多详细。
他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偷偷印了副本妥善保存。只不过这是他心里的疤,关于林纨那些传言,那些黑色的流言蜚语,他本能地选择了不相信。林纨是他的未婚妻呀。
哪怕日记的内容再真实,他也不愿意翻开,更不愿意凭借这本日记去寻找林纨。每看一页,就是在他心里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为什么找到林纨就非要以相信这些东西为代价?
他固执地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迟早可以把她找到,找到的那一天一切便会拨云见日,无论是这本日记也好,那些风雨飘摇的往昔也罢,全然不是真实……
可程若云也知道,也许这只是梦,只是他不愿醒。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色苍白微蹙着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出神,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心中既有些苦楚,又有些慌乱。
“姐夫,我回去了。”见她红了眼眶,程若云于心不忍。虽然愤怒,但他知道白纨素从小就是个不认命、不服输倔强至极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程若云笨手笨脚地想把桌上的餐盒递给她,担心她还没吃饭,而白纨素却背上帆布包,转身头也不回跑出了店门。
直到转过街角,即便回头也看不见那家商店,白纨素才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
她不允许自己掉眼泪。
白纨素能理解程若云,可是程若云却不理解她。两人分明有着同样的命运,他却要把她排斥在命运之外,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不让她参与,想让她过另外一种人生。
虽然她知道这是为她好,可她从命运深处走来,又怎么能走进与以往毫无关联的人生呢?
望着天边的晚霞,迷茫又失落的情绪令心头空空如也,也许是刚才跑猛了,小腿还有点疼,可是她现在并不想坐车,只想在这条铺满霞光、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上多走一会儿,让时间停滞片刻。
回到钟楚寰家时天已入暮,只有半片红云还停留在地平线外,另外半边已经依稀满是星辰了。
“你去哪儿了?”
是钟楚寰开的门。他显然刚盥洗完毕,穿着浴袍,一脸冰霜,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
方才还受过程若云一模一样责备的白纨素一点斗嘴的心情都没有了。
见她无精打采,进门时一句话也没说,嘴也不拌了,吊着一张脸,腿还有点瘸。
“你腿怎么了?”钟楚寰一只手抓住她肩膀,见白纨素两个嘴角都快垂到地上去了,死活不说话,脸色越发阴沉。
这姑娘就是不给人省心。钟楚寰蹲下身突然将她抱起,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与其说是抱,还不如说是扛。白纨素突然被迫趴在了钟楚寰肩膀上,下意识地想护住短裙容易走光的部分,连忙直起身,几乎是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钟楚寰得两只手抱着她,她可真是有点沉。他瞥了一眼黑着脸气鼓鼓,眼圈和鼻尖又有点红的姑娘,将她带进客房,小心放回床上。
“把鞋脱了,我给你检查检查。”他刚要起身,衣襟却被白纨素一把拉住。
钟楚寰这是件浴衣,一扯就露。他里面可就穿了最基本的东西,为了防止走光,他顺着她的手势俯下了身,两人的脸只剩下了十公分的距离。
一股刚刚沐浴过的香气迎面落下来,檀木香就像漂浮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潮湿又迷茫。
身体的温度慢慢浸透轻薄的衣物被清晰地感知,触觉顿时敏锐起来,连对方身上的每一个微小起伏都变得令人在意。
钟楚寰双眉微微皱起,盯着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右眼下方那颗痣使得眼神的细微活动都特别有存在感。他的脸色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好像第一次感触到了彼此的呼吸。